鏖戰12年
以「澎湖箱網養殖漁業對珊瑚礁生態系影響」為博士論文的台大海洋研究所博士候選人黃元照,對羅亞和對手大打筆戰的經過知之甚詳。他表示,以林克維奇教授為主的另一派以色列學者指稱,他們的實驗和研究顯示,放置於箱網養殖地區的珊瑚重量和體積,都遠高於乾淨海域的對照組;此外,箱網養殖區內,珊瑚蟲中成熟的精、卵數目也明顯高於乾淨海域。因此他們認為,箱網養殖漁業不但未破壞珊瑚礁,反而還能促進珊瑚組織和骨骼的生長。
「這樣的研究發現和傳統生態學的看法大相逕庭,」黃元照說,林克維奇的研究,引起國際學界的熱烈討論,但羅亞隨即在學術期刊上抨擊,他們挑選來做實驗的是一種環境適應性高的軸孔珊瑚,即便軸孔珊瑚生長速度增快,但骨骼密度卻降低,就像患有骨質疏鬆症的人容易骨折,它們很容易因生物侵襲和海流的衝擊而折斷,並不利於珊瑚礁的生成;至於珊瑚蟲中發育成熟的精、卵數較多,也不能因此判定生殖效率的優劣,而應該計算受精成功而排放到海中的幼蟲數目。
隨後,對手又以該地區1960年代開始就因為海岸線開發、都市廢水污染、觀光等因素已使珊瑚礁逐漸惡化,而箱網養殖不過才出現20 年加以反駁。再者,Eilat地區的珊瑚蟲幼苗數量和世界各地珊瑚礁比起來也很高,顯示該地區珊瑚礁有較強的恢復力。他們強調,發展迅速的觀光業和潛水活動才是珊瑚礁惡化的元凶,並且呼籲羅亞等人應放棄對箱網養殖漁業的傳統抗拒迷思。
「我所對抗的,是一股政治和金錢結合的巨大力量,」羅亞說,觀光和潛水可透過管理手段加以規範,但箱網養殖的影響卻更為關鍵。即便以色列海洋學界有9 成支持他的看法,媒體也大幅報導,但因以色列箱網養殖業利益龐大,反對者的勢力可讓官司一直延宕不決,他甚至受到身家性命的威脅。
最後,法院因羅亞的證據確鑿,判他勝訴。「最好的律師也無法對抗事實,」羅亞表示,目前以色列政府已把Eilat地區劃為保護區,限制漁業和人為活動,但他估計該區至少需要10 年才能恢復。
鏡頭拉回台灣,黃元照表示,台灣箱網養殖主要在澎湖、小琉球、屏東車城,其中車城沿海沒有珊瑚礁分佈,而小琉球因拖網等不當捕漁方式,早已使珊瑚礁病入膏肓,箱網養殖影響有限;至於產量最大的澎湖,近年的產值每年約3,000公噸,2家主要業者中,一家頗具社會責任感,選在靠外海區域(水流強勁,養殖成本較高),對珊瑚礁影響小;另一家則在淺水的半封閉海灣進行養殖,並且經營海上觀光樂園,雙重污染下,已造成該海域藻類和海綿增生,可是迄今政府相關單位並未關注此一問題,「長此以往,大型藻類將取代珊瑚成為優勢種!」黃元照憂心地說。
語重心長
羅亞在2009年7月受邀到台灣進行學術交流,5天緊湊的行程中曾到墾丁近岸的珊瑚礁平台和深水域的獨立礁潛水,上岸後第一句話是「歧異度驚人!」他說,這麼小小區域竟有這麼多種類,是非常獨特的。以前他雖然耳聞,但親眼目睹,感受更為深刻,他以後一定還會再來。
「貴國政府必需了解你們擁有怎樣的寶藏,」六十多歲、滿頭灰髮的羅亞在一整天忙碌行程後,雖已略顯疲態,仍抽出空檔接受光華記者的訪問,他以認真的語氣多次強調台灣珊瑚礁在生物多樣性的重要,呼籲政府一定要重視保育,把這個珍寶留給後代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