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考是資優教育的大敵
「聯考是資優教育的大敵」,台北師院特殊教育系教授王振德一語道破。因為本該著重啟發的創造之學,為此被窄化成以吸收和記憶為主的聯考之學。
和平國中數學資優班的陳文隆老師抱怨說,他們在國二時還有一些參觀訪問或參加科學展的課外活動;到了國三,卻幾乎全拿來複習聯考教材。
「聯考注重的是正確性,如果把題型和公式揣摩熟了,要考高分不是難事。可是要培養真正的數學人才可就難了」,他說。
現年國三的唐郁淳就有點搞不清楚,她覺得其他好班的數學成績並不比她們資優班差;而建中數學資優班的學生,幾乎每年都有人因過度熱中鑽研數學,而瀕臨留級邊緣。
即使是原本立意另闢升學管道,使學制富於彈性的跳級和保送,也未能跳離聯考這「如來佛的掌心」,發揮多少功用。因為跳級除了單科資優,還要各科平均績優,才能通過保送這一關。
去年從台中一中跳級考上台大物理系的魏子傑,覺得高中時好像參加了「大學先修班」,他只不過提早學完一套課程教材,頗遺憾沒有真正學到基本的解題和思考方法。
至於保送,免除了聯考的壓力,可是名額有限,許多保送上壘者還非第一志願不念,寧可棄權回頭參加聯考。有一個建中數學資優班的同學就透露,當年他以學期成績在全學年百分之一的資格參加科學營的甄試,結果被分發到師大附中,他就決定參加聯考扳回一城。
為制度鬆綁,也把眼光放開
台灣現行的資優教育體制正醞釀著一些變革。教育部於日前提出的「發展與改進特殊教育五年計畫草案」中,計畫要增班設校、成立六年制科學實驗中學,並增開國一升國三、高一升高三的彈性跳級。此外,北、中、南區的師大特教中心正著手召開輔導會議,並進行資優生的追蹤調查——這項由民國六十二年展開實驗計畫以來,就一直付之闕如的重要工作。
若放開眼光,「其實資優教育不該是少數人的專利,每個人都有權利接受開放性思考訓練」,林志忠老師說,「只是台灣的大班教學和升學領導教學,扼殺了大部分人的潛能,也使得資優生成為非常醒目的標誌。」
放眼國外,日本政府以教育平等為考量,資優教育全由民間自理,辦得有聲有色,行之經年的鈴木音樂學校是其中佼佼者。
而美國,教育環境本身即有彈性,被形容成「限制最少,機會最大」。她的資優教育也不是由政府統籌,而是由各大學或基金會以研究專案或實驗計畫的方式辦理。
一九七八年美國國會通過的「資賦優異兒童教育法」,把資優視為在智力、特殊學業、創造力、領導能力、表現或視覺藝術這五方面,經過鑑定有卓越表現或高度潛力者。
人人都可以是資優
如果再從美國心理專家泰勒「多重才能」的觀點來看,更是每個人都有可能是資優。因為他或多或少都會有某個特殊領域的才能,也就是中國人說的「天生我才必有用」。
像是把書念得好,或是彈得一手好琴、擔任足球隊的隊長,或是能把汽車修理得漂漂亮亮的「黑手」,都有他獨特的天份。甚至能夠自我洞察、了解自己;或是知人善任、獨具慧眼,也是難得的心理稟賦。
如果從這樣開放的觀點來看,「資優生」的名牌標誌,就不再是那麼甜蜜而痛苦了。
畢業於台大化學系的楊憶祖,就是已經跳脫的一個例子。
她是老師口中「既聰明,又懂得用功」的難得人才,曾在國中、高中時各跳級一年,她也是朋友眼中「具有少見的天真和定力,幾乎沒有心眼」的討喜女孩。而在大學接觸佛法後,楊憶祖自覺幫助她解決了一些科學無法面對的難題,而修習日勤,逐步放掉了功課的孜孜矻矻。老師替她可惜,她卻自有一番想法:「不是說『傳道、授業、解惑』嗎?怎麼我們現在好像本末倒置,學的都是末梢知識,而很少提起內在的智慧呢?」
一個提示,一塊礦藏
看來,與其說資優生是個名牌標誌,代表絕對的「品質保證」;毋寧說是一個提示的符號,提示一個有待開發的礦藏。而我們將因此重新體認個人心中蘊含的多元可能性。
〔圖片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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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擁有一個金頭腦,人人羨慕。然而「資優」就是IQ180嗎?(鄭元慶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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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鐘內找十六樣東西粉墨登場!」看來不發揮創意也不行。(圖為國語實小創意組上課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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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米養百樣人,每個人其實都有他獨特的天份,端賴有沒有加以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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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優不侷限在智力與學業,特殊才藝也包括在內,圖為維也納國家音樂學院。(鄭元慶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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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著重啟發、創造的資優教育,在聯考把關下也得俯首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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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政府發展科技的前提下,中學幾乎清一色以數理資優為培育對象,圖為和平國中數學資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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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度的文化刺激有助於激發潛能,然而孩子更需要的是父母伴隨著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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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考當道,唯有讀書高。有意無意間,一般人就把資優與績優畫了等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