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七月下旬起,日本全國各地便舉行著夏夜舞蹈會,在繁星下攜手而舞,既浪漫又有趣。
其中最有名的是「阿波舞蹈會」。阿波舞本來是四國德島地方中元祭祖之後,群眾一起跳的舞,約有四百年的歷史。因為動作簡單、易學,漸漸名揚各地,變成人人喜愛的納涼舞蹈會。
聽日本朋友說,阿波舞的歌詞中有這樣的字句:跳舞的人是阿呆,觀舞的人也是阿呆……。我本來很納悶,但當過幾次觀舞者後,終於領會了。
成隊的舞者,少則幾十人,多則幾百人。有大人、小孩,男人、女人,成列的、浩浩蕩蕩的繞街舞著,並偶爾發出喊聲,自我助興。擊鼓、敲金屬樂器、吹短笛的奏樂者在隊前引導。這樣的繞街舞蹈,最少一個鐘頭以上。
路旁的觀眾,如醉如癡,喝采讚嘆。舞者的汗水更是溼透了和式阿波舞衫。女人頭上戴的是人字形的草帽。古時,女人當街舞蹈,必定含羞帶怯吧!以下垂的草帽半遮面,真是聰明之舉。
樂隊當中,尤以打大鼓的男士最辛苦。那麼重的大鼓,以皮帶掛在頸項、肩上。那奮力揮大鼓的姿態,咚咚的雄壯鼓聲,令我感動不已。眾多的舞蹈者,並不是真的阿呆,而是「快樂的阿呆」、「愛鄉的、聰明的阿呆」。
阿呆觀舞者,也是可圈可點的;因為如果只有表演者,沒有觀眾的支持與掌聲,必定表演得不起勁。
曲終舞罷,就各自回家嗎?不是的,而是成群的到預設好的休息處休息。涼涼的細麵線、冰啤酒、甜點、水果……,任君選用。那又是個很自然、很好的社交場合。
另有一種不是跳阿波舞的納涼舞蹈會,是在公園或寺廟前舉行的。參加者多是附近的居民。
木製的二層樓舞台,設於場地中央。舞者在一樓舞台上或圍繞在舞台外圍跳舞。二樓的舞台是奏樂者的天地。當然,舞蹈會的主角之一──大鼓,是少不了的。也常見少年鼓手,技術精純。也有很多小孩子,舞姿非常優美。日本很多民俗技藝能永遠不斷傳承的祕訣之一,就是從小讓孩子們投入環境中學習。成功的培養傳薪者,是大人們的責任吧。
對小孩子而言,這種舞蹈十分「好玩」,因為場外臨時小攤販很多。平時吃不著、買不到的零食、童玩,在那天可以得到滿足。
舞蹈會場上,紅白二色的燈籠以舞台為中心,成列的排掛著,喜氣洋洋。大人、小孩身穿夏季專用、圖案美麗可愛的和服,快樂的舞著。免費供應的圓形扇子,有的被用來當跳舞時的道具,有的插在背後的腰帶上,變成了美麗的裝飾品。
對我而言,最難忘的舞蹈會,是女兒上小學一年級時的第一個暑假前夜所參加的納涼舞蹈會。領完學期成績單,女兒回家換上可愛的和服,我們全家一起到學校運動場上跳舞。
運動場四周的樹上,掛著一個個學生在勞作課所做的紅、白燈籠。他們學校專有的舞蹈歌謠,透過擴音器播放著,音量適中悅耳。雖然沒有阿波舞的「陽氣」,但學生與家長合起來將近千人的舞蹈大會,在朦朧的月光緩緩的進行著,很富詩意。
舞步不要慌、音樂不要停、時光的流轉慢一些吧──我在心裡這樣祈禱著。因為在科學化、機械化的現代人的生活中,難得有這樣悠悠然的聚會。難得一個家庭一個家庭的家人組合著舞蹈。
天下沒有不散的聚會。我走出校門,頻頻依戀地回顧,真的是「回首處處盡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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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舞蹈會要開始了,地方政府印製的海報,詳細地告訴觀光客,就連地圖都清楚標示,絕不會找不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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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高的舞台,四周張掛燈籠,在夜晚更顯熱鬧,圖為七月初巢鴨地方的阿波納涼舞蹈會。

挑高的舞台,四周張掛燈籠,在夜晚更顯熱鬧,圖為七月初巢鴨地方的阿波納涼舞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