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若龍：我的心在澳門

是歷史上「大航海時代」的故事了，四百年前，葡萄牙的船隻航行至澳門島停泊，目的是想跟天朝中國做生意，這麼一個休息停泊的舉動，卻留下了中國、葡萄牙、印度、麻六甲、歐洲等種種混合的文化。如今，混雜著各類文化影響的「澳門式」已成澳門文化最精彩的部分，「沒有它，澳門將不存在，」曾任澳門政府文化司司長，現在是澳門建築師、畫家、作家與詩人的馬若龍說。

世界上第一個混血的地方

馬若龍就是「澳門式」的典型之一，祖父是葡萄牙人、祖母是華人，母親則具有南歐西班牙及南亞麻六甲等血統，在澳門一概算是「土生葡人」。馬若龍生在澳門，但「主要的教育過程在歐洲，」他說。他在葡萄牙里斯本念大學、在德國拿碩士，又到瑞典念景觀。中國的影響主要來自家庭，以及與中國人的接觸。

年輕時馬若龍在澳門一家郵局工作，有個同事是上了年紀的中國人，常跟他聊起唐詩、中國諺語與神話故事，有段時間他教中國人葡萄牙語，「學到不少中國人思維方式，」他說。

馬若龍能說流利的葡文、廣東話和英文、德文，對中國傳統詩詞有研究，並且把它放在以葡萄牙文寫的小說創作裡，在他身上，中西文化的影響並呈。

馬若龍強調，除了中國、葡萄牙文化外，澳門還有特殊的「澳門式」混雜文化，它表現在像他這樣有多種血緣的土生葡人身上。「世界上最早的混血兒就誕生在澳門，」馬若龍表示，現在旅行交通便利，黑白黃種族混血不稀奇，但在四百年前，澳門人就混雜了印度、南亞、日本等外來文化，從澳門的食物、建築、文學上到處都可看到這些影響。

澳門資產在知識

以食物來說，典型的「澳門式」餐點像咖哩、葡國雞，澳門的餐廳都加了很多香料，揉和著廣東餐點的甜味和古老印度濃郁的滋味。又像澳門式的「煲鍋」，中國的香腸加上甘藍和牛肚，既非葡國菜，也非廣東菜。

澳門的傳統建築外貌有明顯的南歐風格，但也是建築師的馬若龍指出，許多房子外觀是歐洲式，但內部廂房及家具佈置卻是中國式。「重要的空間給父親、大兒子，其他廂房留給妻妾及其他人，跟葡式建築不大一樣，」他說，而建築細部像雕花玻璃與木刻，卻是清朝式樣。最典型的例子是建於十七世紀的聖保祿教堂（大三巴牌坊），牌坊上天主教的天使、聖母瑪利亞與龍鳳石刻、漁船、「鬼是誘人為惡，念死者無為罪」的中文字並列。

馬若龍認為，混雜的文化是澳門最重要的資財，「澳門這麼小，沒有腹地發展農工業，能仰賴的只有知識，」他說。三百年前，傳教士在澳門建立了遠東第一所大學聖保祿學院；八○年代以來，澳門陸續興建了六所大專院校。「澳門人口結構很年輕，平均教育程度也不差，」他說，四百年來東西交流在澳門留下可觀的資產，澳門人有能力搭起交流之橋。

在澳門政權轉移之後，馬若龍的選擇不是到母國葡萄牙，而是選擇留下。「澳門是我的家鄉，我的心在澳門，與許多土生葡人一樣，」馬若龍說，他既是澳門人，也是葡萄牙跟中國人，幾種文化只會使自己更豐富，並不會產生認同焦慮。

對常有認同焦慮，時時在問自己是誰的台灣人來說，馬若龍的故事讓你想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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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馬若龍是「澳門式」文化的典型，夫人也是混血的「土生葡人」。（馬若龍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