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日,中國時報揭露一份據說來自潛逃海外的劉冠軍提供的機密文件,內容指稱,前國安局長殷宗文於民國八十三年間,在前總統李登輝的授意下,設立金額達三十五億元的「奉天專案」、「當陽專案」秘密基金,從事務實外交、兩國論研究等各種攸關國家定位、國際關係的活動。其中包括給予南非政府一千多萬美金,以延長兩國邦交二年時間;而李前總統訪巴拿馬時,也送掉一千一百萬美金。
密件曝光的震撼,瞬時燒向媒體。當天,台灣高檢署接獲國安局的告發,認為預定二十一日出刊的「壹週刊」涉嫌洩漏國家機密,於是兵分三路搜索「壹週刊」總部、撰稿記者謝忠良住處和印刷廠,查扣謝忠良的文件、信函及十六萬本「壹週刊」。隔天,國安局又具狀告發刊登秘密專案經費新聞的中國時報。
檢調單位搜索新聞媒體的大動作,立時點燃政壇朝野對立的風暴。
台灣團結聯盟立院黨團指控親民黨主席宋楚瑜,是洩露國家機密的幕後主導者,他們要求親民黨主動向檢調單位說明機密資料的來源。親民黨宋楚瑜則表示,親民黨不同意政府或政治人物假「國家安全之名」行「掩護犯罪」之實,也不能接受以陰謀論轉移話題或模糊焦點。
國內政壇的紛擾,也引發美國的關切。美國保護記者委員會表示,已將台灣官方此次危害新聞自由的行動作成報告,送交國務院和聯合國。另根據報載,國安局機密文件外洩後,美方已傳來訊息,兩件原擬四月啟動的軍事合作案可能被迫暫緩。洩密案的後遺症,仍持續發酵中。
國家安全與新聞自由的分際,更是此次風暴的爭論焦點。法務部長陳定南表示,「紐約時報」當年報導五角大廈文件,美國政府也曾申請禁制令,禁止相關報導。然而我檢調單位迄今未禁止「壹週刊」出版,因為出版法已廢止,政府不能對媒體採取事前審查,因此日前國安局是向台北地方法院聲請對「壹週刊」進行「假處分」,但未獲准許,這正是與美國一樣的標準。
台灣大學法律系副教授王兆鵬為文指出,搜索案最爭議的部分,就是檢調查扣十多萬本雜誌的舉動。政府查扣的目的,若是想作為將來審判的證據,那麼扣押十本或一百本足矣;如此大量的扣押,似乎已逾越搜索扣押的合理範圍,嚴重侵犯人民財產權,也影響言論自由的流通。
民進黨立委王拓則認為,國安機密經費若用在蒐集情報、外交與國安工作,全然披露有危害國家安全之虞時,媒體要如何報導,確實應斟酌。尤其當國安局的家醜還牽涉到內鬥與政治力的介入時,如果媒體淪為政爭的工具,不但誤導公眾知的方向,也會危及國家安全。但是,國安局不可將「國家安全」作為自保、卸責的理由,其內控系統的封閉與不健全,可能才是侵蝕國家安全的最大禍首。
輿論呼籲,與其讓「媒體不是搜索禁地」與「國家安全不可無限上綱」的辯論,各說各話,不如加速立法,釐清「資訊自由與國家機密的分際」、「情治機構監督機制的體制化」等問題。
目前朝野各黨立委已協商決定成立「調閱委員會」,爭取調查、聽證權來「抓鬼除弊」,參與的委員必須簽署保密協定,即使喪失委員資格後仍將適用,以建立監控機制。
法務部也緊急將「政府資訊公開法」及「國家機密保護法草案」,送行政院轉立法院審議,希望能列入優先法案,在立院本會期完成立法。
在社會為此事件沸沸揚揚之際,二十五日陳總統首次在軍事會談中重申貫徹「情報國家化」與「情治機關法治化」的決心,他說,國家安全與新聞自由沒有必然的矛盾與對立,「任何人都不能以國家安全為理由而斲喪斷送民主的生機,甚至以國家安全的大纛作為損害新聞自由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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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時報和「壹週刊」揭露國安局秘密帳戶事件,檢調單位以洩露國防機密搜索並告發媒體,引爆新聞自由與國家安全的激烈爭論;該期「壹週刊」卻因而大賣。(薛繼光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