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光?留下?
1980年代,台灣進入工商社會,地價起飛,建商覷準老區改建增值的潛力無窮,紛紛搶進,四周的低矮街坊被大舉拆除、改建成新式公寓、商用大樓,只有剝皮寮像是異數般地停滯在都市開發的時間軸上。
曾受台北市民政局委託,於1998年進駐主持「剝皮寮古街歷史價值調查研究」的淡江大學建築系教授米復國解釋,剝皮寮能保留原貌至今,主要是自日治時代起,此地即被劃定為老松國小校地,屬教育用地。光復後都市計畫發展也一直沿用此一地目,而限制了私人的開發。
直至1988年,台北市教育局欲收回該地,做為老松國小擴建之用,但因沒有和居民做好溝通,雙方僵持不下,進度延宕。由於徵收法令規定,若一旦開始徵收,則必須在10年期限內完成,否則即作廢重議,因此雙方拉鋸分外激烈;另一方面,由於前途不明,多數住戶不肯花錢維修,放任老屋傾頹,剝皮寮中到處呈現土埆外露、閣樓坍塌、雜草叢生的衰敗景象。
1998年,就在徵收期限屆滿前,居民群起請願,組成「剝皮寮歷史風貌特定區促進會」,希望政府保留原貌,不予拆除。
隔年,老松國小亦發起「搶救校地」連署活動,要求市府儘速拆遷包括剝皮寮在內、原屬校園預定地上的建物。
與此同時,剝皮寮住民齊聚市府前抗議,要求甫上任的市長馬英九履行妥善安置、照顧拆遷戶的競選承諾。
一片紛擾喧嘩中,最後3方勉強達成共識:總計約六十四戶的住民全數搬遷,並按居住面積比例,預計發放共計4億6,100萬元的徵收補償費。
而在4,699平方公尺的徵收範圍中,除少部分拆除擴建為老松國小校區,約9成以上的建築都在淨空後完整保留,規畫做為「老街活化再利用」專區。
1999年6月中,拆遷工作展開前夕,剝皮寮居民以點燈、守夜等儀式做最後巡禮,並表達對家園的永久懷念。
「站在居民立場,當然還是希望留在原地啦,搬遷之後生意下滑不說,家也回不去了。」在剝皮寮生活20年,現已搬遷至南寧街繼續經營「長壽號老人茶店」的鄭雅玲,一面描述當年老街門庭若市的盛況,一面喟嘆。
鄭雅玲23歲時嫁入自清代道光年間即世居剝皮寮的陳家,之後從婆婆手中接下「長壽號」,店齡至今50年;相較於百年歷史、印製教科書的傳統印刷廠「太陽製本所」,或是歷經5代掌壇的道教「威靈壇」,已是相對「年輕」的商家。
老街厝邊星散後,命運各不相同,有些老店堅守傳承,另找新店址重起爐灶,更多人則選擇歇業,讓美好記憶永遠停格在剝皮寮。
從清代保留至今的剝皮寮店屋輪廓,依稀可遙想百年來居民在此的生活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