奼紫嫣紅開遍──青春版牡丹亭台北首演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四百年前明朝劇作家湯顯祖《牡丹亭》的題詞，正可以形容作家白先勇對於崑曲的痴迷。台灣雖然沒有專業崑曲戲團，然而靠著眾多的崑迷，硬是讓這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可的「人類口述和非物質文化遺產」在台灣盛世再現。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十歲那一年，白先勇在上海首次聽到梅蘭芳演出《牡丹亭》的〈遊園驚夢〉，儘管有些懵懂，但是劇中這經典名句，卻像唱盤一般深深印刻在他的腦門裡。

這不僅開啟白先勇與崑曲的一世情緣，之後他的文學代表作〈遊園驚夢〉更讓女主角錢夫人，以崑曲來表達人生的無限感嘆。接著白先勇先是在一九八二年，將小說〈遊園驚夢〉搬上舞台，九二年，他更邀請崑曲名家華文漪來台演出三小時的《牡丹亭》，轟動一時，掀起台灣文藝界的崑曲熱潮。

在熱潮影響下，近十年來，多數大學中文系，紛紛在學校組成崑曲社團，坊間也不乏票友自組業餘戲團。「不可諱言，大陸有好演員，但是台灣有好的觀眾，這是文化積累的展現，」白先勇表示。

這次《牡丹亭》以「青春版」為號召，其中有白先勇多重的用心。

首先，《牡丹亭》是一齣歌頌愛情的美麗詩篇，劇中人原本就是雙十年華的一對才子佳人。白先勇大膽舉用「六年級生」的年輕演員來詮釋，一來最能切合故事情境，二來也容易打動年輕觀眾。而對於擁有四百多年歷史的古老劇種，培養年輕演員、年輕觀眾，更是讓崑曲重返青春的關鍵。「老師傅都五、六十歲的，再不傳承，崑曲就要面臨斷層的危機了，」身兼製作人的白先勇表示。

為了挑選兩位主角，白先勇親赴崑曲之鄉，由蘇州崑劇院的「小蘭花」班裡挑出兩塊璞玉。飾演柳夢梅的俞玖林眉清目秀、儒雅俊朗，而飾演杜麗娘的沈豐英眼角含情、飛波生春，活脫一對璧人。

既是璞玉，就有賴雕琢。為此，白先勇分別自中國大陸江蘇省與浙江省請來「旦角祭酒」張繼青、「巾生魁首」汪世瑜，跨省跨團前來教戲。並安排隆重古禮，讓學生三跪九叩皈依師門。這樣的排場，讓老師們都不得不「手把手」傾囊相授了。

在白先勇的心目中，「崑曲無他，得一美字。」它的唱腔美、身段美、詞藻美，集音樂、舞蹈、文學之美於一身。

除了一對令人驚豔的主角，翻開青春版牡丹亭的製作群，白先勇、樊曼儂擔綱製作，劇本改編者有中研院文哲所研究員華偉、台大中文系教授張淑香、台北藝術大學教授辛意雲等人，將《牡丹亭》刪節成二十九折，分為〈夢中情〉、〈人鬼情〉、〈人間情〉三天共計九小時演出。

美術總監及服裝設計由電影名導演王童出任，還有藝術總監汪其楣、舞台設計林克華、舞蹈設計吳素君，真可謂藝文菁英盡出。這一個製作團隊，囊括了大陸的一級演員，台灣的劇場專業人才與觀念，結合兩岸專長，堪稱是空前絕後。

然而大陸方面，卻出現一些反彈與質疑，大陸媒體認為這樣靠宣傳造勢和市場操作的「大劇運動」，似乎炒出火辣辣的繁榮，卻是一種虛幻的泡沫。

究竟是盛世再現？還是泡沫幻影？是薪火相傳？還是揠苗助長？等在眼前的香港與大陸蘇州演出，恐怕才是「青春版牡丹亭」考驗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