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首先請您說明原住民災區重建的方向、重點計畫,以及一年來的成果。
答:涉及遷村、遷居的原住民受災戶,占全台所有需遷居災民的3/4,總人數達一萬四千多人,是最大族群。原鄉重建不只是硬體住屋興建,還有族群文化、產業生計的重建,非常複雜,需要細膩的處理。
政府首先要認定哪裡是災區、誰具備災民資格,才能提供救濟和安置。程序上須經過專家審定不安全、得到原住居者共識並劃入「特定區域」的災區,災民才能獲得搬遷補助、申請永久屋,原居住處的土地、房屋才能申請被徵收。
由於莫拉克重建條例特別強調需尊重原住民的意見和參與,但在執行「特定區域」劃設時,發現要得到居民百分百的「共識」幾乎不可能,即便2/3居民同意劃設,也難強迫另1/3居民同意,家園重建工作遇到很大的阻力。
為避免部落失和、分裂,幾經折衝,政府與災民達到的共識就是──「尊重每位原居住者的意願」,因此另在子法中增加了「安全堪虞區域」來解套,經專家學者評估及政府審核等行政程序即可劃入。居住該區且擁有自宅與戶籍的民眾,也可以申請山下的永久屋,但不得享有特定區域居民的搬遷費、購屋自備款等補助。
即使是如此,災民對於「遷或不遷」也人人想法不同,搬遷與否的兩難從去年9月一直猶疑掙扎到今年2月,終於大致抵定。
站在政府的角度,永久屋的問題不能拖,因為要找土地、蓋房子,下一個颱風季節一來,山上居民又得面對土石流、河岸衝擊、道路橋樑中斷的危險。我們是在跟時間賽跑,這和921地震重建的情況截然不同。
目前政府已敲定29 個家屋重建基地、核定2,339 戶永久屋,災後半年完成五百多戶遷移到永久屋,災滿一年有7成災民可住進永久屋,這個速度堪稱全世界最快的!
問:但是似乎仍有許多災民不認同直接採永久屋的政策?
答:921重建時搶建了很多臨時性的組合屋,當時因為緊急撥用非建地的土地,之後的地目變更、徵收非常棘手,時日一久也有住屋殘破等環境衛生、建築安全問題。莫拉克記取經驗,一開始即以永久屋為主軸,並用特別條例簡化土地取得、開發許可的程序,並由NGO主導興建。
這次因為社會捐給NGO款項很充裕(慈濟46億元、紅十字會38億元、展望會13億元),才能一舉蓋這麼多永久屋,並免費提供給災民,若像921由政府興建,依國有財產法,政府是不可能「送」房子給災民的。
雖然很多專家建議要給災民時間沈澱,先建中繼屋,但有許多現實考量:第一,莫拉克特別預算的時效只有3 年,不像921重建時效有6 年,其次也沒那麼多土地和經費──先蓋中繼屋,3 年後依法拆掉,再另覓地點蓋永久屋。最近這3大NGO表示,捐款已經用得差不多了,當初若先拿去蓋中繼屋,恐怕永久屋只能蓋一半,問題是很嚴重的。
從最近幾個月永久屋推動順利、災民頻頻催促的情況看,此政策是成功的。
問:原住民遷移到平地後是否能長治久安,關鍵在生計就業。在產業重建上,鴻海贊助的永齡有機農場目前推動不如預期,災民多在觀望,政府有何想法?
答:永齡農場的目標是以其為核心,帶動整個大高雄地區的有機產業,並透過他們的規模生產,帶入統一企業的物流系統,促使鄰近地區也發展有機農業,因而永齡是高雄縣產業重建整體計畫中的一環,目前已聘用一百多人,逐步推展中。
政府在每一災區都規劃了一條產業重建並整合旅遊文化行程的帶狀商圈。以高雄縣為例,南從旗山,沿台21線往北,先到杉林大愛村、永齡有機農場、再到剛恢復通車的甲仙大橋商圈、五里埔小林村文化園區及小林村原址紀念碑。在這條路上可以看到國土環境的巨變、災後永久屋、公共設施的重建,以及新興產業的萌芽等,每條線都將藉由觀光旅遊、文創產業、精緻農業等6大新興產業,帶動重建區的經濟和就業。目前高雄縣進度最快,觀光巴士將於8月8 日災滿週年時啟動。
至於這些系列計畫如何推動?我們將在永久屋建好後成立管理委員會,推動工作圈,讓政府、民間組織、災民一起擬定各項重建方案,以便把各部會補助的40~50項計畫經費統整帶入。
而工作圈如何運作?必須成立社區組織,做人才培訓,才能把資源帶進來。因為政府、外界的協助遲早會退場,社區重建最終得靠在地人自己運作,才會成為可自行運作的有機體;要見到成果至少要3~5年,是急不得的。
目前我們發現用在產業重建的預算要重新檢討,因為總計114億元的預算中,九十多億用於農損補償,投入新產業的經費太少。若缺乏子彈,將很難讓新興社區活絡發展,好不容易才遷下來的居民,若是就業不順、經濟困難,最後一定紛紛回鄉,等於前功盡棄。
問:那山區的產業重建呢,政府有哪些政策?
答:山下的產業重建經費都不足了,山上亦同。不過原民會和農委會原本就有山區產業發展的預算,我們現在加以整合,例如把原民會「一鄉一特產」整合到重建計畫的12 個示範點,可達魚幫水、水幫魚的功效。此外就是儘量維持交通的暢通,以那瑪夏為例,雖然台21線還在評估是否要修復,但會確保現行繞道嘉義、台南的2條產業道路可以通車,讓農產品運送下山,加上民間企業如台積電、紅十字會等也在協助山上農產品做加工處理,應可暫時維持。但從整體看,輔導脆弱山區居民逐步下山,仍是不可避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