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許多動物一樣,梅花鹿的最大「天敵」,也是人類;幸運的是,它是一種人類捨不得讓它絕種的動物。
梅花鹿所以特別受人眷顧,緣於它的「寸體寸金」。鹿皮可制皮飾;鹿茸是中藥有名的補品,據「本草綱目」記載,鹿的角、筋、血、膽、髓……,都有滋補之效,總計鹿身上可做藥的部分就有廿幾種;鹿肉則是頗受歡迎的山產野味。
梅花鹿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浪費。
政務委員張豐緒指出:「因為這個特點,它還是促進台灣開發的大媒人呢。」
梅花鹿可能改寫近代史
台灣梅花鹿來自亞洲大陸,在數十萬年前,台灣和大陸仍相連時移入,因地形、氣候的影響,逐漸演化成台灣特有亞種(在分類學上,同種動物若外形上有顯著差異,彼此稱為亞種)。
台灣少有獅、虎等「弱肉強食」的大型動物,梅花鹿在台逍遙自在、繁衍子孫,有過一段平安幸福的黃金歲月。直到它的「經濟價值」被人們認定為止。
據現存的荷蘭東印度公司檔案記載,十七世紀荷人據台時,平均每年出口十萬張以上的鹿皮,可想見幾百年前台灣島上成群梅花鹿成群、遊走、棲息的盛況。
為了剝鹿皮,當時荷蘭人還由福建、廣東省召募不少雇工來台。他們在做工之餘,發現台灣氣候溫和、土壤肥沃,適於耕作,有的就接來家眷,在此落戶;有的還回鄉招兵買馬,一起來墾荒,成為台灣早期的移民。
「如此,『內陸人』才注意到有這麼一個富庶的小島,間接導致鄭成功驅逐荷蘭人,以台灣為反清復明基地」,內政部營建署署長張隆盛說:「如果沒有梅花鹿,不僅台灣發展史,恐怕中國近代史都要改寫了。」
「角力」爭勝,情非得已
梅花鹿以狼尾草、苜蓿和銀合歡、榕樹葉等為主食,具草食性動物典型的溫馴性格。但它也有「耍個性」的時候。
每年九、十月,圓山動物園的梅花鹿欄裡,經常上演「角力賽」。只見公鹿磨「角」擦掌,不時以樹枝般分叉的角相抵,兩對鹿角扭在一起,好似隨時會「喀嚓」一聲斷裂,讓人為它們捏把冷汗。
公鹿們卻頗識時務,那隻力氣大、能堅持得久些,另一隻見苗頭不對,即快快俯首稱臣,不會弄到頭破血流。勝利者得再接受其它公鹿的挑戰,全戰皆捷才能稱王。
如此爭強鬥勝,實是情非得已——因為一個鹿族裡,唯有一隻公鹿能遍親所有母鹿的芳澤,而十月正是配種期;戰勝者享盡豔福,眾多敗軍之將雖虎視眈眈,也只能望之興嘆,寄望來年。
但年年有後來居上的年輕公鹿挑戰,鹿王最多當個二、三年,就鞠躬下台了。
母鹿的懷孕期約八個月,絕大多數每胎僅生一隻。這時可輪到母鹿耍脾氣了,不僅靠近小鹿的公鹿會被怒目以對,連天天進園餵食的管理員也被視為居心不良,動輒以「角」相向。「常常被母鹿修理出來」,動物園保育組組長陳寶忠心有餘悸地說。
一表「鹿」材
除了交配、育子期,梅花鹿溫馴又膽小。「在換欄搬運的過程,梅花鹿常因受驚而狂奔、亂撞,甚至休克死亡」,陳寶忠說。
較值得誇耀的是它的外表。雪白的斑點,將棕色皮毛裝飾得好不美麗,堪稱鹿科動物的「花魁」。這也正是它與分佈在日本、北韓、中國大陸的亞種不同之處。
例如:日本梅花鹿,夏天斑點鮮明,冬天鹿毛顏色轉暗至看不到斑點;其它梅花鹿,有的小時候有斑點、長大後卻消失了,有的斑點則呈不規則散佈。
台灣梅花鹿的斑點全年可見,且分佈循一定秩序:以背部正中的一條黑線為基準,兩側各縱排十二個白斑,另有白斑不規則散佈在其它各處;腹部、四肢內側、尾下為白色,臀部還有個印記似的大白斑。
梅花鹿引人注目的外型、多重的經濟效益,已構成充分的「危險」要件,加上它又生長在三百公尺以下的平地,更容易被捕殺。在民國五十八年就沒有野生梅花鹿存在的紀錄。
「特有」而不「稀有」
所幸,人們豢養梅花鹿的工作始終未曾間斷,前幾年,更因它的經濟價值,而被農業單位有計畫地在綠島、屏東等地推廣養殖。因此,它雖是台灣的「特有」動物,但如今並不「稀有」。
對這個在台灣歷史上佔有份量的動物,不少生態保育人士並不以目前情形為滿足,而認為應設法讓它們重回廣大的平原,自由地奔馳、追逐與嬉戲。
正在做梅花鹿生態調查研究的師大生物系教授王穎指出,豢養的梅花鹿,以經濟利益為前提,往往不能按它的「天性」生長。例如:為了取鹿茸,鹿角未角質化就割掉;一公頃適合四隻左右的梅花鹿居住,但豢養的卻是小小幾坪,就擠了十幾隻。
「以此種樣本做出來的研究,可能和原始的台灣野生梅花鹿有差異」,王穎說。
內政部營建署在廣納各方意見後,已計畫由圓山動物園選種,放養在墾丁國家公園內的鹿寮一帶。
屆時,到墾丁國家公園旅遊,就可一睹千百年前,梅花鹿遊走樹叢、草原間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