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國月餘,飛行數萬里,華興弦樂團帶著自荷蘭科克瑞德音樂比賽所獲得的冠軍獎,開開心心地回到了臺北。
開心的原因很多,能夠在國際性比賽中獲勝,為國爭光;能夠訪問好幾個歐陸城市,敦睦國民外交;能夠遊歷好多地方,增長了見聞………都是值得高興的事,但真正最高興的,還是在這次經驗中,建立了「自信」!
很多人都說,中國人搞西洋音樂是吃力而不討好的,更有人以為,基於民族、地域的差異與阻隔,我們即或是窮畢生的精力,恐也難得西洋音樂的精髓………這種種說法,當然足以令許多人灰心喪志,但是,國內愛樂者一直有增無已,從事音樂教學與演奏工作的人,更是埋頭苦幹,絕不服輸。一直在默默耕耘的人們,於是得到了些鼓勵,我們聽到許多人說中華民國的音樂風氣不僅蓬勃興旺,水準也大為提高了。此時,樂觀的人立即點頭稱是,而悲觀主義者卻仍然抱著「恐怕不見得吧」的心情。如今,中華民國的樂團頻頻出國訪問,一新外人的耳目;而華興弦樂團更是比過了許多國家的代表隊,獲得殊榮。在音樂方面長久以來所不敢擁有的自信心,終於把它找了回來!
指揮陳秋盛雖然對這支由他一手創辦、成立二年餘的樂隊的實力知之甚詳,且也認為他們一向夠努力,表現也好,但是,出國參加國際性比賽,意義總是非比尋常。志在奪魁,更是每個人心底唯一的想望。因此,在這些負擔之下,大家不免有一點患得患失的心情。愈是臨近啟程期,一個個就愈是惶然起來。
在這種情境之下,拋開一切、專心苦練似是唯一可行的路,也是達到目標最近的一條路。陳秋盛帶著他的十九位團員,在炎熱酷暑之中,加緊練習。儘管汗滴如雨,也沒有人去理它。
華興樂團成立於前年七月,初期是以管弦樂團姿態出現,漸漸發展成交響樂團,團員共達九十餘人。所有團員都是年輕的愛樂者,有部分是大專院校音樂科系的學生,但也有許多是醫藥、理工或文法科系的,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質,就是:熱情、執著,願意為音樂吃苦受累。
這回華興樂團應邀赴荷蘭參加比賽,因為經費限制,只報名參加弦樂組。弦樂方面的團員,包括小提琴十一人,中提琴四人,大提琴三人,低音大提琴二人,團員中年齡最大為廿四歲,最小的才十一歲。
在經費方面,這一趟出去共花了新台幣一百五十萬元,其中教育部補助了八十幾萬,其他的由團員們共同分攤支付。因此,他們真是又出力、又出錢,所為的是——揚名異域,讓許多外國人士知道中華民國的音樂風氣有多麼昌盛,而且已經達到了一個什麼樣的水準。
他們一行六月廿八日出發,在到達荷蘭後僅有一次的練習時間,就在七月一日正式參加比賽。比賽時所演奏的曲子,指定曲為葛利格的「秋季組曲」,自選曲為雷史畢奇的「琵琶老調古典舞曲」與杜弗紮克的「小夜曲」。
三首曲子的演奏時間,長達一個多小時,大會評審團就有關演奏方面的表現,例如樂曲的詮釋、個別技巧、團隊合作等各方面,分為十個等級考評,結果我國代表隊積分達到一等獎標準,當時即先領給一等獎的獎牌與證書。
其他參加弦樂組比賽的廿七隊陸續演奏完畢,最後比較總分數,華興名列第一。第二名為保加利亞索菲亞音樂院弦樂團,成績與華興相差十分。
荷蘭科克瑞德市所舉辦的音樂比賽,今年已經是第八屆,比賽項目分為:號角隊、管樂隊、手風琴隊、曼陀林團、交響樂團、弦樂團等。今年共有廿五個國家,二百二十個代表團隊參加。由於我們榮獲了弦樂組的第一名,所以中華民國的國旗,將被懸掛在大會會場,直到下屆比賽之時。而得到第一名的演奏錄音,也將被大會製作成唱片,廣為流傳。
比賽結束後,華興弦樂團又曾接受邀請,前往阿姆斯特丹和海牙等地舉行演奏會。去欣賞演奏會的聽眾們,都很驚異這一群來自東方的青年們,能夠奏出這樣動聽的樂曲。
在海牙國家音樂廳的演奏會結束之後,海牙歌劇院的指揮跑到後台去向他們道賀,並且向指揮陳秋盛提出了「可否交換訓練團員?」之議。陳秋盛說,當時他在興奮之餘,差點兒懷疑自己聽錯了?因為對方是職業樂團,而華興只是業餘的,他們竟然認為我們能有資格為他們代訓職業樂師?
待陳秋盛回國之後,一連收到那位指揮的幾封來信,封封都重提交換團員之事,這才完全證明了他們對華興的評價。可惜基於現實條件的限制,職業樂團與業餘者實沒有交換的可能。
由這個插曲,陳秋盛說:我可以很坦白地講,不僅是這些年輕的孩子們建立了自信,就是我自己,也覺得深受鼓舞。在真正和他國互相較量之下,我們確知自己實在不差。
這種肯定,也使得國內音樂界的鬥志大增,不論政府與民間,都一致主張今後應該派遣更多的樂團出國。無論參加比賽也好,無論去表演也好,都將是推展國民外交的利器。
指揮陳秋盛是華興樂團的靈魂,他也是國內樂壇眾多辛勤的耕耘者之一。他是台灣苗栗人,小時候就學習拉小提琴。淡江英專畢業後,於1965年赴歐留學,入西德國立慕尼黑音樂學院,曾先後修習小提琴、鋼琴與理論課程。1969年,陳秋盛回國服務,從事教學與演奏活動。1971年,他再度赴歐,繼續深造小提琴與指揮,然後回國,開始了他的指揮生涯。他曾在許多國內外交響樂團中擔任指揮,目前是台灣省交響樂團與華興交響樂團的常任指揮。
陳秋盛有很好的指揮才能,歷年來所從事的工作,也得到很好的評價,但最可取的,還在於他有極好的樂人氣質:沈默謙遜,埋頭苦幹。他曾經這樣說:從事音樂工作,不可能有「立竿見影」的果效,必需要長時間的投資。所以,他主張必須有人肯付出,肯犧牲,不計一切地努力去做,不計較短期內的毀譽得失,而至終,他堅信:「犧牲必有代價,耕耘必有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