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深,停了針繡,和小姐閒談心,聽說哥哥病久,我倆背了夫人到西廂問候。他說夫人恩當仇,叫我喜變憂,他把門兒關了,我只好走。他們情意兩相投,夫人你能罷休便罷休,又何必苦追求……」
這是民國二十九年,由有「金嗓子」之稱的一代歌后周璇,在其主演的電影《西廂記》中唱的插曲之一「拷紅」。詞曲皆由黎錦光擔綱。當年「拷紅」推出時,轟動大江南北,人人會唱,即使三歲小孩,也能朗朗上口。如今過了近六十年,依然可以聽到這首膾炙人口的曲子在華人地區傳唱,可見它多受小老百姓的歡迎。
周璇是中國流行歌曲史上一位極響亮的名字,她唱紅的歌曲相當多,像「愛神的箭」、「鳳凰于飛」、「真善美」、「月圓花好」、「不變的心」、「合家歡」、「夜上海」等,都是由她主唱。已故歌手鄧麗君唱紅的「何日君再來」,原唱人也是周璇。周璇一生演過四十二部電影,灌錄的歌曲超過二百多首,在我國語歌壇上,已是經典人物。
周璇與一般成名的女藝人不一樣,她的身世相當坎坷,甚至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知道。她的戀愛與婚姻充滿了辛酸無奈,想找一個愛她疼她的人也難如登天。儘管她貴為大明星,受到觀眾的熱愛,但是私底下卻極不快樂。一個在苦難中成長的女孩,卻在中共統治後的反右整肅運動中被折騰瘋了,最後又患上腦炎,終於在一九五七年九月二十二日以中暑性腦炎病逝上海的華山醫院,死時才三十八歲。這個月是周璇過世四怍P年,回首一代歌后的生平,令人唏噓不已 !
周璇生於民國八年,她的母親未婚即懷下她,在得不到家人的諒解下,削髮為尼。周璇出生不久,即被尼姑庵的住持送給一戶周姓人家,取名周小紅。周姓夫妻膝下無子,收養周璇不過是養兒防老,希望周璇長大後為他們賺錢。周璇沒有讀過多少書,但未受過聲樂訓練的周璇,具有歌唱天才,在無意間接觸到留聲機播出來的歌聲,讓她學會了許多歌曲,終於憑此踏入歌唱圈子。
周璇十三歲那年加入明月歌舞劇社,在這裡,她碰到日後成為她首任丈夫的嚴華。周璇初進明月什麼都不懂,一口的上海話,嚴華負責教她國語,周璇上進心很強,經常找嚴華請益,二人相處久了,自然生出感情。
周、嚴二人在民國二十七年結婚,當時周璇二抪部A嚴華二怳遠部C周璇婚前已參加三部電影演出,同時在電台演唱,談不上成績,直到民國二怳誚~,導演袁牧之排除眾議,讓周璇擔任《馬路天使》的女主角,才使周璇的演藝生涯開始大放光采。《馬路天使》有兩首插曲,分別是「天涯歌女」及「四季歌」,均由賀綠汀譜曲,周璇唱來別有韻味,成了她的招牌歌之一。周璇的歌聲獨幟一格,以後由她主演的電影,每部均安排插曲,最多時甚至有五、六首之多。
周、嚴結婚正值中日戰爭,上海屬英租界,但中國地下幫派力量相當活躍,現在仍有許多影視劇情以此為主題,如「上海灘」等,描繪被形容為怢蓮v場的老上海,只要有錢,人們仍然可以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當時的電影界受黑社會把持,並且把藝人當搖錢樹。周、嚴二人,就在這股惡勢力的操縱下生活著。
婚後的周璇,聲望直線上升,嚴華卻頗不得志,他時時管著周璇,主宰她的一切,甚至不讓周璇接電影通告(周璇當時曾因拍片而流產)。這可惹火了國華電影公司的老闆柳中浩,他先派人威脅嚴華,繼而從中挑撥二人的感情,極力想要除掉這個眼中釘。耳根子軟又無主見的周璇,居然相信柳某的流言,以為嚴華移情別戀,為了氣氣嚴華,於是與演員韓非交往,這對亂世夫妻最後就在旁人的離間攛掇下,黯然分手。
離婚後的周璇,把全部心力放在演藝工作上,整整七年過著單身的日子。這期間不少男子追求她,周璇始終沒有動心,直到長相斯文,能言善道的朱懷德出現,她枯萎的心才開始復活。朱懷德是個有妻室的人,他追求周璇,完全是看上周璇的錢。可憐周璇卻察覺不出,一心編織美麗的夢想,直到朱懷德捲走她的全部積蓄,又不承認周璇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周璇才徹底絕望,這也是她精神崩潰的遠因。
民國四十年,周璇認識畫家唐棣,這是她生命中第三個男人。當時已完全掌控大陸的共產黨,對唐棣曾是國民黨上校軍人的身分相當反感,認為他是「歷史反革命」的罪人,反對他與周璇結婚,同時以詐欺和強姦罪將他提起公訴,判刑三年。
周璇過世前幾年,一邊遭到批判鬥爭,一邊還要帶著疲乏的腳步,唱出優美的歌聲,撫慰大家的心靈。生活中的現象竟是如此複雜,令人費解。在身心俱疲下,周璇終於倒了下來,結束她短暫的三十八年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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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璇的一生充滿悲劇性,紅遍上海歌壇後,又往影壇發展,圖為民國三十七年左右,周璇赴上海拍戲與影星陳雲裳(左起)、製片人童月娟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