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三十而立」
在寒、暑假時則有讀經密集班,週一到週五每天早上到指定的學校上課。密集班邀請澎湖離家遠行的大學生回鄉任教,其中大部分是師院生。他們回到以前的母校帶領小小學弟妹讀經,一來可以賺些外快,二來也可以磨練真槍實彈的教學經驗。
於是假期時,這群大小孩子玩成一堆。當然漫漫夏日,總讓人不時想偷懶一下,有時老師得去海邊把小孩從水裡「撿」回來。但是大部分的小孩都覺得讀經很好玩,「既可以打發時間,又可以增加肚子裡的『墨水』,還可以學到民間童謠和諺語,真不賴」,今年從竹灣國小畢業的陳文翔說。
除了小學生讀經,托兒所的小小朋友也不甘示弱。
馬公市立托兒所的許惠燕老師說,小孩用單純的心思去領略經典,反應常常令人會心驚喜。有一次大家猜老師的年齡,其中一個小朋友脫口而出的不是流行廣告詞「你是我高中同學」,而竟是「老師三十而立」!此外,這些大班的小朋友雖然還沒學注音符號,卻從書裡自然而然開始認字,可以看得懂小朋友的名字,幫老師發練習簿。
固有文化不可忘
為什麼地處邊陲的澎湖,讀經風氣如此興盛?
「鄉下地方比不上大城市有那麼多才藝可學,文化刺激也少,可是我們有的是時間」,陳仁和笑說,澎湖民風純樸,孩子的心思單純,比較容易接受讀經。
學校推行讀經,家長一般說來都支持。「懂得讀經好處的家長自然會支持;不懂的,只要孩子不在厝邊黑白來,不打電動玩具,讓他們在學校做什麼都可以」,西嶼的外垵國小校長陳恩賞觀察說。
而地方人士大力推廣,許多校長和老師都有共識,更是主因。
對老一輩的教育者而言,讀經是發揚傳統。澎湖的文風歷來頗為興盛,文石書院建於盛清(一七七六年),是當地第一所學校。一八九五年馬關條約把台灣和澎湖割讓給日本,地方人士為保存民族固有文化,將書院改成孔子廟。在日據時代,私塾先生仍然偷偷上課教漢文,與日本的國語學校相抗衡。
馬公國小校長吳祖籠說,經書是歷代生活經驗的累積,「固有文化不可忘」。他自己在台、澎光復前後所讀的私塾課文在五十年後仍然記憶猶新,還曾在暑期讀經班時以河洛語帶領小朋友唸「昔時賢文」。
八十三年間王財貴兩度應邀「登陸」澎湖,為小學老師講「如何教兒童讀經」。第一次是應西嶼鄉教育會邀請,有一百二十位老師參加;第二次則到縣立文化中心為全縣一百六十位老師和一百多位高中生演講。當時地方人士開始試辦暑假密集班,然後進一步擬出「澎湖縣三年讀經推廣計畫」。台北華山講堂的「讀經風氣推廣中心」慨然提供近兩千套讀本給西嶼鄉及離島的小學生,並且贊助假期密集班的老師鐘點費。
終於開口和祖母聊天
贈書使澎湖的讀經有了很好的開始,而讀經能蔚然成風,不能不提幕後功臣之一的馬公高中國文老師蕭麗玲。她說自己從小就覺得跟四書五經很親,三年前在台中聽到王財貴講兒童讀經,覺得彼此的理念不謀而合,於是她回澎湖後,先在家裡開讀經班,然後穿針引線到處鼓吹。
「當時社會上一般人還沒有讀經觀念,只認為它落伍,對升學沒有幫助。於是我先從世俗面來推廣,以實例告訴他們讀經可以使國文分數提高,背譜能力增加等;對有遠見的人則提出讀經是學習聖賢的道理,教育的根本」,她道出自己的推廣策略。
當參加讀經密集班的老師和學生紛紛在報紙上發表收穫的心得;當大人對小孩背書的快速感到驚喜;當小孩對這不屬於課程標準的活動感到興味盎然,因為只要讀,不用抄寫,不用筆試,即使背得不太熟也不會受罰,反而可以不時秀一下「子曰如何」;當一位老祖母感激涕零地說她的孫子在讀經後,才終於肯開口跟她聊天;教育局和文化中心都表示支持,許多校長、老師和家長也紛紛加入推廣行列,甚至還有人從原本的懷疑派轉變為支持的健將。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經過兩年多的推廣,如今讀經風氣已經打開,讀經人口日益蓬勃,卻面臨沒有經費購買更多讀本的問題,而即將到來的寒假密集班的經費也還沒有著落。
當初華山講堂的贈書計畫以澎湖離島和西嶼地區為主,馬公市區的小朋友沒有書籍,而老師不方便開口要家長買書,所以得各自想辦法。有人影印經書,製作讀經掛圖,或是抄黑板,甚至口耳相傳,也有熱心的家長為全班學生買書。
兩年來已贊助澎湖一百多萬元的華山講堂,希望澎湖能逐漸走向自給自足,由出外的企業家或慈善機構發心接棒,把讀經傳承下去。
大海、藍天,和經典
走在澎湖的鄉間,路旁隨時可見空屋,許多廢耕的田地都被隨風搖曳的銀合歡密密佔領。許多學校逐年減班,像竹灣國小如今只有六十多人。
嚴重的人口外流已是擋不住的潮流,在假期時請大學生回來當老師也不是很容易,因為這些大孩子也有個人活動或進修計畫,想留在台灣。
蕭麗玲的心裡有點矛盾,她一方面希望小朋友將來能留在這裡,一方面又希望他們能振翅高飛。不論如何,「現在讓他們在安靜的地方多唸點經書,打下根基,將來才會出大人才。」藍天碧海,新鮮的空氣,經書的隻字片語,都會潛移默化成長中的孩子吧。
在竹灣的祠堂前,陳仁和校長帶領大家唸論語:「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他問:「將來要做小人的舉手?」有兩三個大孩子頑皮地舉起手來,又嬉笑地放下。他再問:「將來要做君子的舉手?」這下大家全都把手舉得老高,伸向蔚藍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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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藍天、讀經聲。澎湖在地方人士的大力推廣下,讀經風氣蓬勃,有許多迷你小學更是全校總動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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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改作業時,就叫小朋友輪流帶領讀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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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兒所的小朋友讀經,不但開始認字,也常有令人驚喜的領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