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多田太太是在「馬路」上!我們住的小鎮,離日本人的聚居區有些許距離,多田太太是隨著先生來到德國任職,小女兒亞子入日僑學校,多田先生工作繁忙,出差頻繁,如何在這個語言不通的國度,安排一下子多出來的閒暇時間,成為多田太太的煩惱。在這小鎮上,因而時常可以看到多田太太形單影隻地走在人行道上。
她在對街,望到了我這個「東方面孔」的女人、老遠地就不停地對著我,面帶笑容地鞠九十度禮。我也不好意思地「將錯就錯」地一再回禮。我們倆人就在這個「九十度的鞠躬禮」下,默默地培養了一個多月的「友誼」。
「※Φ※し$※しま」有一天,在超級市場望著架子選購東西時,背後出現多田太太輕聲細氣地拍打我的肩膀。
「咿咿呀呀※#☆※。」我用僅僅知道的幾個日本字、詞、東拚四湊,告訴她,我不是日本人,聽不懂她的日本話。多田忽然放聲大笑,用生硬的德文,一再向我道歉,向我鞠了那麼多的九十度禮,也難為了我向她回了那麼多的九十度禮。就這樣我們交了朋友,多田趕緊去上德文課。
「你是台灣來的,一定會『中華料理』,你可不可以教我?」有一天,多田開口問我。「台灣女人怎能在這方面輸日本女人!」我心裡告訴自己。於是找個時間,先教她一道滷肉加滷蛋之後,多田又來找我:「我有一些朋友,在家閒得發慌。一聽說我跟你學『中華料理』,也要參加。拜託!拜託!可不可以多收幾個學生?」我沒來得及回答,多田又說了一大堆,讓人推都推不掉。
剛開始準備烹飪教材,自己也沒把握,就先在家裡每道菜每道菜的實習,成功之後,才列為教材。就這樣,我總共收了四組學生,每組六個人。每星期一∼四上完課後,中餐一起享用成果,並且馬上加以品評。飯後,則常結伴打網球、高爾夫球,或帶小孩郊遊。
教了她們之後,才發現必須從「切菜」的功夫教起,原來日本人的烹飪刀法,與我們仍有些許不同。後來又發現「火候」也是一大問題,就這麼一路下來,我們的「中華料理」變成「比較烹飪學」,由中國菜談到日本菜、法國菜、德國菜……後來又變成「比較文化學」,談到各國不同的風俗、習慣、人生……。
我與這一群日本太太們最驕傲的是,我們成功地滷出了一大堆看不出是內臟的豬肚、豬肝、豬心、牛肚、加海帶、豆腐乾給日本先生們下酒!這道她們名為「純美冷盤」的下酒菜,成功地打破了日本人不吃內臟的慣例!到現在我們還津津樂道這段矇騙日本先生們大呼好吃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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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結束了一堂成功的烹飪課,雖然只是二菜一湯,師徒仍掩不住衷心的喜悅。(右一為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