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社會對於「誰會是成功者?」充滿了好奇,評斷的標準也從IQ(智力商數)、EQ(情緒商數)、MQ(道德商數)、FQ(sports fitness體能商數),一路增加到現在的CQ(創造力商數)。
CQ當紅,反映在產業上,不管是從無到有的原創研發,還是製造過程的改良,造型或包裝的炫酷,甚至是廣告的出人意表......,任何環節的創新,都可以讓一項產品一炮而紅,引起一陣話題,熱賣一段時間。然而風光一過,立刻會被更新更炫的東西取代,再也無人記得。
從功利面來看,強調創造力,正反映了現代社會的喜新厭舊,要求所有事物不斷推陳出新,功能更多更強、使用更方便、更具美感,以滿足人類永不饜足的消費欲望。
但另一方面,創造力的大力提倡,的確讓今日社會更為多元繽紛,所以平日道貌岸然的校長們,可以大跳芭蕾舞來激勵孩子讀書;位高權重的政府和企業首長,樂於在跨年晚會中粉墨登台演出變裝秀;甚至最不應「示眾」的屍體,都可以在塑化後被雕造成各種造型,在全球巡迴演出。大家見怪不怪下,什麼驚世駭俗的怪點子都可以被嘗試、被欣賞,自由的氣氛high到了最高點。
在專家的看法中,創意無他,就是「反其道而行」,打破成規,逆向思考。要達到這一步,要敢於「反」,在不影響他人權益的前提下,將自己的意見勇敢地表達出來,凸顯自己與他人不一樣之處。
其次,創意靈光乍現,如果不能實現出來也是枉然。而將創意落實為創造力,靠的是另一種紮實功夫,是全心全意、專心一致,就像陶淵明「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或是愛迪生埋首實驗,把手錶當雞蛋烹煮而渾然未覺。
說來簡單,捫心自問,我們的教育鼓勵孩子逆向而行,容許他們打破成規嗎?恐怕答案是否定的。在《十年一覺電影夢》一書中,出身教育世家的李安,提到自己小時候常拿支掃帚當吉他,在客人面前耍寶逗笑,然而當他進入藝專影劇科,為了公演巡迴而弄得黑瘦不堪時,卻被一心期望他拿博士、當教授的父親訓斥「什麼鬼樣子!」
再看,我們的教育允許孩子們自由自在,埋首在他們喜愛的事情上嗎?答案同樣是否定的。台灣的大人普遍擔心孩子會「浪費」時間,因此學校課程、安親班、才藝課排得滿滿的,孩子根本沒機會摸索出自己的真正興趣所在。寫《我的家人與其他動物》等書的傳奇人物杜瑞爾,生平沒有正式上過一天學,卻在漫無目的、全憑自己興趣牽引的童年遊蕩中,扎下了對動物的深入觀察與熱愛,從而改寫了全球動物保育史,如果杜瑞爾生在台灣,那將是什麼結局?
為了釐清有關創造力的種種迷思,光華本期封面故事特別以近來國內各級校園大力推行的「創造力教育」為主題,做廣泛的介紹。其中捨坊間中文翻譯書籍習見的「多元智慧」而用「多元智能」,則是考量智能(intelligence)比較側重先天的優勢才能,並傾向於單方面、工具性的能力,這和從生命中歷久錘鍊而得、具有整個人格圓融無礙特質的智慧(wisdom),還是有所區隔的。
最後還要自我提醒:在新典範滿天飛的時代,我們大可不必「聞口號起舞」,作夸父逐日式的無謂追求。把眼光拉回,從正視自己內在的秉賦和欲望,誠實地「做自己」出發,創造力的奧秘,就蘊藏在這股強大的自我實現的力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