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佛教的天堂裡,地上鋪著五色琉璃,樹上開著璀璨的寶石花朵。在台灣也有著那麼一座美麗的琉璃花園,裡面訴說著中外琉璃藝術發展的源流,陳列著一座座台灣及國際玻璃大師的晶燦創作,讓天堂般的琉璃世界不再遙遠。
就在北台灣關渡捷運站的附近,有一座白色的現代建築,首映眼簾的是寬廣的庭院和長長的水道,粼粼的水光映照著整面的玻璃門牆,光影交織,這就是台灣第一座玻璃博物館,一九九九年九月九日九點九分揭幕的「琉園水晶博物館」。
打開琉璃世界
四月仲春,天氣還有些濕冷,博物館的玻璃教室內,一群來自香港的貴客戴著墨鏡,拿著耐高溫的鐵棒不斷深入上千度的玻璃坩鍋內沾取玻璃膏。在以冷水降低鐵桿溫度時,嗤嗤的灼熱聲和大片水氣,瀰漫整個教室。
帶著十多位藝術同好從香港前來琉園研習玻璃創作的黃國忠,是香港琉璃坊的創辦人。特地慕名而來,黃國忠非常訝異台灣竟然有這麼一座佔地近五百坪的玻璃博物館,致力於玻璃藝術創作的推廣。
「讓大眾親近玻璃藝術,我覺得是台灣玻璃博物館的首要任務,」琉園水晶博物館創意總監王俠軍表示。
在琉園水晶博物館的十三個展區裡,西洋玻璃史與中國古玻璃展區的古文物,引領人們走進玻璃的時光隧道。而國際藝術家展覽區及展示王俠軍作品的東方禪境區、中國庭園區及王俠軍入世美學區,則如一座美麗的玻璃花園,一件件通透光潔的作品令人心生喜悅。
「剛開始設立博物館時,以『博物』為志,收集了各式各樣特殊用途的玻璃,」王俠軍表示,收藏品從玻璃電燈泡開始,希望人們從生活中體會玻璃的重要性。但由於空間及資源都有限,並考慮到自己的專長,於是王俠軍將博物館的性質轉向「美術館」性質,「給人們好看的,應該是吸引人們親近玻璃的最佳途徑吧!」
喜迎三千年才一次的千禧龍年,琉園博物館的開館特展是「龍運大開」,代表作正是琉園今年的創作《千禧龍──圓融》:千禧龍昂首乘雲,龍的身體與祥雲變換成創新的流動線條,圈繞成一個中空的球形,象徵養氣蓄銳,包容太虛。其他的琉璃龍,有的攀附在象徵智慧的高帽上;有的在金元寶上翻騰嬉戲;有的化成龍王威儀如山。中國人著重陰陽虛實與祈求富貴、圓滿的精神,在晶瑩的玻璃作品中充分呈現,令人流連再三。
玻璃種子
說起這一座美麗的水晶花園,種子的萌芽,來自王俠軍幼年時候,家中的一只法國名牌LALIQUE的小牛水晶紙鎮。曾經當過電影導演、攝影、家具設計及演員的王俠軍,一直在各種不同的藝術領域中尋找創新與滿足。有一天,當他閒暇地拿起這塊已經存在十多年的紙鎮仔細端詳時,發現隨著不同的切面,小小的空間裡包聚著許多迷人的光線折射、不同色澤,實在美麗極了!於是在國內藝術玻璃創作還是一片空白的一九八七年,他毅然放下一切,隻身到美國底特律創意學院學習玻璃創作,並跑遍美國,及歐洲的德國、義大利、捷克等重要玻璃重鎮參訪當地的玻璃博物館,「當時我就期許能在台灣建立一座玻璃博物館,」王俠軍表示。
兩年當十年用,密集學成返國後,王俠軍成立台灣第一座玻璃工作室,開始傳授玻璃創作技藝,舉辦玻璃展等各種推廣活動。同時藉由他是國內唯一受邀加入美國知名「GAS」(Glass Art Society)協會的台灣會員,結識了世界各地的頂尖玻璃藝術家,扮演起國內外玻璃藝術交流的推手。也不過十二年的時光,他當年的玻璃藝術館夢終於成真。
玻璃聯合國
開幕的時候,博物館推出《預約世紀大師》國際大展,邀請了世界最古老的玻璃學校──捷克的Kamenicky Senov,以及培育最多捷克當代玻璃藝術家的 Zelezny Brod兩所學校的作品。這些來自捷克北波西米亞的玻璃創作者,大多從小就在家中學習玻璃,接著進入玻璃學校、工廠,或博物館、工作室從事玻璃創作,百多年來,孕育出深厚的玻璃文化與工藝產業來。
此外,從博物館的收藏裡,也可以發現每一件幾乎都堪稱是大師級作品,例如展覽玻璃櫃裡,一只不過手心大小的玻璃盒,盒蓋上是一隻有著潑墨寫意風情的白鶴,盒底則排列著許多精巧的水果。這是日本的玻璃大師樋口真一以粉末鑄造法製作的玻璃藝品,在市面上,這件作品的要價是六、七千元美金之昂。
另有一件珍品是素有「光的捕捉手」的捷克大師Brestislas Novak,以光學玻璃為材料,利用切割、研磨、拋光等技法,透過幾何和曲線的形式,讓光影如音樂般在作品內流轉迴旋。而美國Michael Rogers的瓶子系列,瓶中有瓶,同時瓶子上書寫著密密麻麻的文字,訴說著創作者的思想及情緒。
走一趟琉園博物館,當代傑出的玻璃大師作品盡收眼簾。若非透過王俠軍與這些藝術家的個人情誼,能以特殊的價格典藏這些國際作品,否則以私人博物館的財力,很難一下子收進這麼多的經典作品。
沙灘上的琉璃畫
琉璃博物館也希望發揮教育功能,入門處就有一頁玻璃史和各種鑄造法的圖文說明。
玻璃工藝的誕生在中東,根據西元一世紀的羅馬史學家普林尼的記載,早在五千年前,腓尼基的商人在地中海沿岸煮食食物時,將船上載運的碳酸鈉拿來當墊鍋的磚頭,意外地,經過高溫融化的碳酸鈉和海砂混合後,在沙地上流出了一條晶亮的玻璃來。
到了三千五百年前的埃及與美索布達米亞平原,人們已經使用「胚心成形法」,以鐵棒裹上泥土及馬糞為胚心沾取玻璃膏,然後在表面上纏繞各色玻璃絲,並勾勒出美麗的裝飾波浪花紋,等到玻璃冷卻後,將胚心泥土掏掉,成為珍貴的香水瓶或淚瓶。
大約兩千年前,羅馬人發明了吹玻璃的技術,使得玻璃不再昂貴奢侈,成為西方生活文化的一部份,幾乎所有重要的玻璃製作技術,像是浮刻、彩繪、鑄造、切割或磨刻等等都已發展成熟。十三到十五世紀,是西方玻璃藝術的極盛時期,威尼斯的慕拉諾島聚集著頂尖的玻璃工藝家,享受著與貴族一般的待遇。北歐歌德式教堂則嵌上一個又一個彩繪玻璃窗,而南方的拜占庭教堂,則以數以萬塊的玻璃馬賽克,繁複地在圓頂或壁面上拼出聖經的故事,藉著玻璃晶瑩剔透的特性與光澤,讓人們更接近天堂。直到今天,玻璃還是歐洲許多地區的重要產業或工藝之一。
琉園博物館中也設有中國古玻璃專區。雖然收藏不多,但有豐富的代表性,包括各朝各代中國出土或中國製造的玻璃,例如戰國時候的琉璃珠或清朝的鼻煙壺。最引人注目的則是一件以數千顆琉璃珠穿成的罕見「琉璃衫」,據說穿了清涼無汗,是京劇名伶的最愛。
再創中國琉璃風
去年十一月正式開館至今,已經有超過兩萬人次進入琉園水晶博物館。國內的觀眾流連再三的是國際大師作品,還有玻璃創作的現場示範。而國外的參觀者,則對中國古玻璃和王俠軍以繁複脫臘鑄造法所創作的中國風格作品深深著迷。
脫臘鑄造法始於古代的埃及皇室,每件作品往往必須經過四十到五十道過程才能完成,而在徐冷的過程中,又因為作品每個部位的大小不同,容易產生斷裂。由於過程繁複,失敗率高,在國際上很少有藝術家選擇用脫臘法來創作。
在「東方禪境」展覽室內,導覽人員特別介紹一件千手觀音的作品,這件白玉溫潤般的菩薩,不僅伸出數十隻手,每一隻手上還握著不同的器物,象徵佛法的無邊。這樣千手的設計在製作技術上,尤其是徐冷的過程中,常因這一隻手已經冷了,但是另外一隻手因為握執的東西不同還沒冷卻,或是手與身體的冷卻速度不同,一冷一熱就產生斷裂。「過去拍電影的時候,作品就算不盡理想,但總也可以驗收個百分之六十,然而做玻璃,卻往往在打開模子時,發現得到的是一個零,」王俠軍笑著說。
然而脫臘法吸引王俠軍的地方,正因為他可以利用多重模子組合,鑄造出鏤空或倒角等複雜的造型,創作者的構思、作品的大小厚薄完全不受限制。而吸引許多國際玻璃創作者對琉園產生興趣的,也在於台灣的脫臘鑄造法不僅已經走出一條特色,甚至可說是做到了極致。
火熱的另類接觸
琉園博物館的現場示範及民眾參與部分,則是簡易許多的「吹製法」,讓參觀者能更貼近五光十色的玻璃世界。除了現場老師示範吹製玻璃,並歡迎民眾親自下場「感覺」玻璃的柔軟變化。此外,博物館一年還會舉辦一次「玻璃探險營」,讓學員分梯次跟著老師親手製作玻璃。當燒成橘紅色高溫的玻璃膏,藉著吹拉幻化成自己的想像,冷卻後成一件件水晶般透明冰瑩成品,玻璃藝術不再是遙遠或昂貴的夢想,這是所有參加學員最深的喜悅。
一年一度的玻璃探險營外,平日博物館也長期舉辦單日或五日的玻璃教室,只要抽出三小時就可藉由彩繪,創作專屬於自己的藝術玻璃杯、筆筒或相框。五天的課程,則真正進入吹製、模鑄、拉絲等熱工的玻璃創作。
古老精神的追尋
琉園博物館邊上的「水晶咖啡館」也是展場的延伸。一面牆上是有若多寶閣般的玻璃藝術品陳列,古意盎然的桌子、椅子上鑲嵌著玻璃磚。長達八公尺的咖啡桌將大廳一隔為二。坐在自己一手設計的咖啡廳裡,梳著馬尾巴的王俠軍說明設計的內涵,每當有國際藝術團隊前來參觀時,大家可以很近的面對面,長長地坐成一排,「我希望我們博物館的路也可以這樣,既和大眾親近,又可走得長長遠遠。」
咖啡館外幾株葫蘆竹迎風搖曳,水池中波光瀲豔。整個博物館雖是現代建築,卻無處不顯現一股中國風格。對於執著玻璃創作的王俠軍而言,中國的玻璃工藝雖然不曾閃耀世界,台灣的玻璃工藝過去也被視作夕陽產業,然而在清代的鼻煙壺裡,留下的不只是極致的工藝而已,「對我而言,更重要的是,古老匠師慢工出細活的堅持,有了匠師那樣對每一個弧度的反覆琢磨,才能孕育出那樣完美無瑕的作品,同時累積下高品味的生活美學來。」這也是王俠軍對玻璃創作及琉園水晶博物館最深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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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尊尊簡約現代、單色素淨的佛像,藉著玻璃的溫潤光澤呈現佛像的慈悲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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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拉、雕、塑、噴砂、切割……,在不同的溫度變化下,玻璃有十多種的創作技巧,造就琉璃藝術的豐富面貌。(琉園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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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看國際玻璃大師的作品不必出國,琉園水晶博物館收藏了不少的大師名作,並且不定期舉行國際大展。圖為美國以吹玻璃著稱的Michael A. Rogers(右)與鑄造現代感造型的捷克玻璃大師Miloslava Nievaldova(左)之作品。(琉園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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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館的玻璃教室除了有現場吹玻璃示範,也開放給國內外民眾前來一探神奇的玻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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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溫下流動如糖漿,冷卻後堅硬如冰塊。玻璃工藝的冷熱世界奇幻瑰麗,吸引無數的藝術家揮汗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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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於童年時候的一只玻璃紙鎮,做過導演、演員、室內設計師的王俠軍,毅然放下一切,投入玻璃的創作世界;並一手策劃擘建了琉園水晶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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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雲間翻騰、自在優游的龍;或是荷花、荔枝,王俠軍以複雜的脫臘技法,加上中國的美學思維,再創中國玻璃的新高峰。(琉園提供)

一尊尊簡約現代、單色素淨的佛像,藉著玻璃的溫潤光澤呈現佛像的慈悲胸懷。(卜華志)

吹、拉、雕、塑、噴砂、切割……,在不同的溫度變化下,玻璃有十多種的創作技巧,造就琉璃藝術的豐富面貌。(琉園提供)(琉園提供)

要看國際玻璃大師的作品不必出國,琉園水晶博物館收藏了不少的大師名作,並且不定期舉行國際大展。圖為美國以吹玻璃著稱的Michael A. Rogers(右)與鑄造現代感造型的捷克玻璃大師Miloslava Nievaldova(左)之作品。(琉園提供)(琉園提供)

要看國際玻璃大師的作品不必出國,琉園水晶博物館收藏了不少的大師名作,並且不定期舉行國際大展。圖為美國以吹玻璃著稱的Michael A. Rogers(右)與鑄造現代感造型的捷克玻璃大師Miloslava Nievaldova(左)之作品。(琉園提供)(琉園提供)

博物館的玻璃教室除了有現場吹玻璃示範,也開放給國內外民眾前來一探神奇的玻璃世界。(卜華志)

高溫下流動如糖漿,冷卻後堅硬如冰塊。玻璃工藝的冷熱世界奇幻瑰麗,吸引無數的藝術家揮汗其間。(卜華志)

緣於童年時候的一隻玻璃紙鎮,做過導演、演員、室內設計師的王俠軍,毅然放下一切,投入玻璃的創作世界;並一手策劃擘建了琉園水晶博物館。(卜華志)

不論是雲間翻騰、自在優游的龍;或是荷花、荔枝,王俠軍以複雜的脫臘技法,加上中國的美學思維,再創中國玻璃的新高峰。(琉園提供)(琉園提供)

不論是雲間翻騰、自在優游的龍;或是荷花、荔枝,王俠軍以複雜的脫臘技法,加上中國的美學思維,再創中國玻璃的新高峰。(琉園提供)(琉園提供)

不論是雲間翻騰、自在優游的龍;或是荷花、荔枝,王俠軍以複雜的脫臘技法,加上中國的美學思維,再創中國玻璃的新高峰。(琉園提供)(琉園提供)

不論是雲間翻騰、自在優游的龍;或是荷花、荔枝,王俠軍以複雜的脫臘技法,加上中國的美學思維,再創中國玻璃的新高峰。(琉園提供)(琉園提供)

不論是雲間翻騰、自在優游的龍;或是荷花、荔枝,王俠軍以複雜的脫臘技法,加上中國的美學思維,再創中國玻璃的新高峰。(琉園提供)(琉園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