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謠聲線中重建身體語彙
蒂摩爾古薪舞集,代表了「以古為薪」,從傳統文化出發之意,不言可喻。台灣的舞蹈科班生,都有學習芭蕾舞的經驗,但芭蕾終究是西方的產物,東方人不如西人身材修長,跳起來總是輸人一截。就像雲門舞集,以太極導引的方式,開創具有東方性的現代舞,原住民族的他們,又該如何找到專屬的身體語彙?
路之認為,答案就在傳統文化之中。
只不過,排灣族的傳統是「以歌入舞,以舞寫歌」,歌舞是一體兩面,不可分割,不僅古謠在現代化的過程中逐漸佚失,舞蹈也是。路之便回憶:「小時的慶典都是看著部落耆老,手拉著手,一邊唱古謠,一邊跳四步舞。現在卻演變成,只有一個人拿著麥克風唱,有些人甚至會穿著高跟鞋跳,看起來就很奇怪。」
也由於傳統樂舞與生活的密不可分,因此,想找回過去的身體語彙,必須是全面性、沉浸式的環境,故她特別堅持,將舞團的基地、排練場設立在部落中,也要求所有舞者都得跟著族人一同學習,也唯有一同生活,才能對排灣族精神耳濡目染。
尤其,舞蹈系科班生的訓練,主要還是源於西方體系,但排灣族的傳統舞蹈鮮少腳伸直,或踮腳尖的姿勢;以經典的四步舞為例,主要是藉著腿部曲膝、前後左右移動,來產生韻律,身體語彙就與一般人所熟知的芭蕾截然不同。
「別看這個動作簡單,但你要很多科班生做,他們做不出來。」、「這個動作不是『蹲』,而是『沉』。」路之說明。倘若芭蕾表現出修長綿延的優雅美感,那麼排灣族的舞蹈,則是樸實渾厚的力量之美。
科班出身的路之,對於訓練舞者,開發出一套系統教學方法。首先所有進入舞團的舞者,不管是不是排灣族人,都得重新「歸零」,從傳統古謠開始學習。「聲線會自然帶動身體的韻律,透過呼吸方法,再轉化成當代的身體語彙。因此,你會覺得我們的舞看起來很傳統,卻又是這麼的當代。」路之說。
但訓練一名具有「蒂摩爾身體」的舞者確實不容易,初加入的舞者,從實習階段到正式上台,至少需要一年。
甚至,也曾有人質疑,為何要將舞團範疇框限在「排灣」,是否過於狹隘?但從小生長在部落的路之卻明瞭,16個原住民族,不同部落,依地理位置、文化習俗,從發聲方式與聲線,到肢體語言,是如此的不同。「我們或許可以騙過外行,但卻騙不過自己。」這是路之擇善固執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