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茶包」主義者,每天喝茶,卻幾乎不識茶滋味。記憶中,多年前為了採訪台灣普洱熱,曾受邀到一位企業老闆家中品茗,特地租來放茶的房子裡有著百萬裝潢,擺設著貴重的古董佛頭和唐三彩,一群人圍坐長型茶几,拿出自備的普洱彼此分享。我喝了號稱保存了60年的老普洱,金紅色的茶湯通透溫潤,主人還殷殷保證「早喝不傷胃,晚喝不漲腹」,果然從晚餐喝到午夜盡興而返,沒有起身上過一次廁所。
還有一次,則是去普洱的故鄉雲南旅遊,發現當地有標榜「用處女的手輕輕摘下」、混著蘭桂香氣的女兒茶;有號稱全雲南只剩13株古老野生茶樹、茶味其苦無比可以保肝的結球狀茶,當然還有著名的白族三道茶、雲南沱茶等等。當時興沖沖地買了許多,回到家卻因為沒有閒情逸致泡茶而棄置了。
茶是一種文化,要在某種環境和心境下才能品味得出,這也是為什麼在懂得喝茶的台灣,100克高級茶的行情普遍在台幣400元以上,比最貴重的水果高出10倍還不止。
近年台灣茶文化興盛,但實際的產茶與做茶卻日漸凋零。為了瞭解台灣茶業的現況與未來,這一期光華資深記者張瓊方和林格立特別走訪中國,從廣東芳村的台灣茶商、福建漳洲的台灣茶農,一路追到上海的台灣茶藝館,結果很令人不安,在中國全面而快速的崛起中,不管是賣茶、種茶還是茶藝,台商都面臨了相當大的威脅和挑戰。茶業,和許多產業一樣,最早由台灣刺激了大陸的振興,但隨後台灣卻在自己帶動的競爭下,逐漸失去往日光環。
擴大來看,茶業是農業的一環,據估計,目前在大陸務農的台商有五千多家,種茶的、種水果的、作漁業養殖的、甚至開休閒農場的,前仆後繼絡繹於途。近兩年由於中國官方對台灣農民大力示好,讓農業外移的熱潮更發燒,也引發了「掏空反噬台灣農業」或是「為台灣農業殺出活路」的兩極爭議。
台灣農業「移植」中國,到底是好是壞?這讓我想起一句老諺語:「人挪活,樹挪死」,意思是被挪移的植物往往會死,但人卻是靠著流動遷徙而越活越好。原因很簡單,植物不會思考,人卻會見機行事,快速適應環境變局。
從這一點思考,台灣農業移植中國,不應該只是「單向流血輸出」,就像故事中提到的,有的台灣茶商改賣普洱、有的台灣茶農改種安溪鐵觀音,有「兩岸茶王」之稱的天福集團,收購的茶種更涵蓋全中國。畢竟作為茶人,種好茶、泡好茶、賣出好茶才是重點,中國既有千古傳下的好品種、好技術、好的文化底蘊,何不透過台灣領先一籌的農業科技,以及現代化的商業眼光與操作手法,予以加值運用?一來可以豐富兩岸人民生活,二來台商賺到的錢,終歸還是會回饋故土的。
這一期還有由記者張世倫執筆的兩篇流行文化,分別是「Cosplay」和「食玩」。對我這種五年級LKK來說,這些年輕人次文化果然「異類」,而且從中窺見的日本流行文化對台灣青少年的撲天蓋地影響,也令人有點擔心。另還有兩篇懷舊報導,分別是「陽明山美軍宿舍」和由特約記者張夢瑞撰寫的「眷村開門」,可以帶領大家回到過去,追緬昔日時光,希望讀者喜歡,也在此先祝福大家今年歲末有個幸福好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