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軍總醫院小兒科醫師亓允文
編者先生女士:
貴刊十一月封面故事「重金屬生活史」報導重金屬在現代生活中的角色。事實上,重金屬在中藥的使用情形也不容忽視。
根據各大醫院的報告,歷年來因為老人家要求餵新生兒八寶散,以「解胎毒」或「去胎火」,造成重金屬中毒的案例,時有所聞。輕者神經系統受損、智能低下,重者不幸死亡。
前年八月,消費者基金會與衛生署藥檢局合作的調查中,發現四分之一的市售八寶散,含鉛量過高。
民國八十一年八月,三軍總醫院小兒加護中心,接獲一件七個月大男嬰連續抽搐的病例,病史中提到曾經連續服用某種中藥一個月之久,經檢驗結果,發現所服中藥含鉛過量,停止使用四個月後,血中鉛濃度仍高,據美國疾病管制中心所定的限值,診斷為鉛中毒。
我國早在宋朝就有「胎毒」的說法,當時醫學家認為,雄黃與牛黃可以「解胎毒」,因此大量用於兒科方劑。
而硃砂(硫化汞)則是古代的袪痰及驚風藥,廣泛使用於各種方劑,甚至宋、元、明、清各代都有直接使用其前身水銀的紀錄,八寶散也大量採用硃砂、雄黃、牛黃、天竺黃、西黃等礦物藥。
硃砂是傳統中藥方劑用以「袪痰」與「安神」的藥物,古代中醫認為水銀及其化合物等比重極大的金石鎮墜藥,可以壓制「風」和「痰」。因此「鎮驚」、「袪風」、「袪痰」與「安神」的藥方,幾乎都含有少量水銀、硃砂、輕粉,但是大量使用之後,即會造成傷身致命的悲劇。
本來在歷代的八寶散配方中,並沒有含鉛的物質,但是因為硃砂的用量極大、來源稀少,因此價格昂貴,某些中藥店貪圖方便或為了節省成本,以另一種礦物藥材「黃丹」代替。黃丹就是鉛丹,化學名為四氧化三鉛,顏色與硃砂相近,濫用的結果,卻造成新生兒鉛中毒事件層出不窮。
重金屬中毒經毒物學之研究,其作用機轉為對細胞內硫氫基之抑制,因此全身各系統都受害,急性中毒時,對腸胃道傷害明顯,造成噁心、嘔吐、金屬味、腹瀉、腹絞痛、黑便,吸入肺中可造成環死性支氣管炎、肺炎、肺水腫、氣胸;慢性中毒時,中樞神經系統與造血系統尤其敏感。
重金屬進入體內後,不易排除,例如鉛在骨中之半衰期,據估計在廿年以上,其長期累積性不容忽視。
「胎毒」的說法,源自古人對兒童出疹性傳染病的誤解,今日中醫藥界,仍有人不顧科學事實,濫用鉛丹、硃砂,使得臨床所見重金屬中毒案例不斷發生,希望衛生主管機關將中藥製品納入管理。如果藥物的安全性無法保障,就不宜放任它在民間普遍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