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華人移居世界各地數百年的經驗,要避免遭受排華的不公平待遇,參政是一定要走的路。
這次在對抗反亞裔的激情下,有人跳出來組黨,千山我獨行;有人代表現有的政黨參選,走一條比較平坦的路……。
以往中國人那套動心忍性的自我要求功夫,在這一波紐西蘭反亞裔風潮中,全過了時了──參政的呼聲不斷在華社迴盪。
「不要有作客的客氣心態,主人說什麼,都逆來順受,」葉宋曼瑛鼓勵大家出聲,表達不平。「我們不是生在這裡,但選擇更重要。如果喜歡這個『家』,一定要讓自己作一個主人。」
華人該怎麼做,才能爭取應有權益呢?
小黨也有大舞台
來自馬來西亞的范福安,採行了一個最激烈的作法──自己組黨。他聯合其他數百位少數民族組成的「少數民族黨」,打算參加今年的選舉。
據他估計,紐西蘭有兩百萬選民,以過去百分之六怐漣貒撞v,全國會投下一百二十萬張票;而紐西蘭的少數民族,包括波里尼西亞人、華人、印度人等,共有五十萬人,「我們只要有六萬張票,就可以跨過百分之五的門檻,送代表進國會。」范福安認為,由於新實施的政黨比例代表制一票選黨、一票選人,讓小黨有了生存空間,因此他們很有希望。「不管你選人的那一票投給誰,只要把選黨的一票投給我們就行了。」
范福安表示,唯有組黨,少數民族的權益才能得到確保。他指出,今年六月,有一位波里尼西亞學生心臟病發,送到醫院,卻沒有被急救,只放在等候名單上,結果因此喪命。「如果他是白人,這事會不會發生?」
此外,一年前一名華人銀行職員挪用公款,被判刑六個月;最近一位白人銀行職員發生類似案例,卻不需要坐牢。奧克蘭大學醫學院因為學生中百分之六十是亞裔,一年半前更改入學規定,要求學生不只是功課好,還要會運動、溝通、具有領導能力。「這些條件,根本是為白人學生量身定做的,和當一個好醫生有什麼關係?所以我們起來抗議這樣的種族歧視,迫使他們改變做法。」
自己組黨成箭靶?
從小接受英語教育的范福安十年前移民紐西蘭,由於具有英國學歷,在紐從事管理顧問的自由業,所以對政治上種族地位的不滿,毫不顧忌的化為實際行動。他遺憾的是,少數民族黨中只有一、兩個來自台灣的移民,「台灣人好像只關心賺錢、孩子的教育,」他說,目前大陸人加入的比較多,另外還有馬來西亞華人、香港人、新加坡人,「因為他們都曾有被歧視或政治不自由的痛苦經驗,所以對政治比較熱衷,」他開玩笑地說,如果這次大選「第一黨」大勝,就會有一堆台灣人來入黨了。
以種族為政治立場分類,成立政黨,固然是為族群爭取權益,但會不會反而成為箭靶,更易遭受攻擊呢?對此疑慮,范福安倒不擔心,他認為,「我們是在民主的系統裡,作合法的爭取。」
但是在華社頗有影響力的葉宋曼瑛認為,組黨自己取得發言權,是一個高姿態,短期內看起來相當好;然而以種族為主的政黨,訴求比較窄,她擔心無法長久。
「我主張西瓜偎大邊,在『大邊』裡有一個影響力,」醫師出身的楊緒南認為,自己成立政黨,現在恐怕只能狗吠火車,起不了什麼作用。還很容易被攻擊「你們這黨都是外來者」,貼上標籤。
西瓜裡的大邊
上海出生、香港長大,來紐西蘭已經二十二年的黃徐毓芳,今年就以「亞洲人的代言人」為訴求,列名「國家黨」不分區名單,希望得到亞裔社團的支持,進軍國會。
黃徐毓芳在商界以會計專業闖出一片天,現任銀行、紐西蘭旅遊局、醫院董事等,社團服務經驗更是琳瑯滿目。去年決定參選,因為她認為自己已經準備就緒,而且在國會華人要有自己的聲音,以後再發生類似對亞裔不公的事情就可以早點抗議,不必讓事情愈演愈烈。目前在國家黨的七怳賒茪ㄓ幫洏N表名單當中,她名列第二怳說A「是個不錯的排名,但是還不能篤定當選,所以必須努力爭取選票,」她說。
紐西蘭社會的反亞裔移民風潮,黃徐毓芳認為對華人參政反而有正面的影響。第一,紐西蘭人開始反省:我們是重視人權的國家,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了改變這種情況,反而積極支持亞裔參政;第二,華人社會本來一副天高皇帝遠的心態,現在則突然覺得要團結了。她最近巡迴拜訪華社,無論是公開演講或上電台接受訪問,都得到華人選民熱烈的回應。
華人正「民氣可用」
華人確實開始有了危機意識。華夏協會理事長施慶桂坦承:「以前華人不太關心選舉,現在被人家指名道姓出來,就要表示團結。」「現在正是『民氣可用』,」客家同鄉會幹事彭武昭笑著說。
華夏協會決定鼓勵大家辦理選民登記,並在八月二怳迨憿A聯合紐西蘭各華人社團,舉辦一場大型的「華人關心選舉說明會」,會上邀請七個政黨代表出席,請他們提出該黨在教育、移民、經濟、建設等方面與華人息息相關的政策。
「華人是少數,誰也得罪不起,所以只能展現華人團結、選票的力量,不強調支持某個政黨。私底下,個人可以各選所愛,但團體上,保持中立。」負責籌辦這次活動的彭武昭說,這種長遠的,不得罪任何政黨的方法,相信可以促使各黨重視華人的力量。「以後看政客還敢不敢柿子挑軟的吃?」
問題是,華人過去一直被詬病為一盤散沙,紐西蘭的華人又有從大陸、台灣、香港、馬來西亞、印尼、新加坡來的,可能將選票團結起來嗎?對此,黃徐毓芳倒是很有信心。她認為,華人的共通點也是滿多的,譬如重視經濟發展、孩子的教育。如果語言可以溝通,在大前提下,是可以團結的。
尋找團結的「利基」
紐西蘭華人確實在教育方面,團結地打了一次勝仗。而那次經驗,也是華人參政極好的範例──從基層開始,參與社區決策。
事情仍要從艾普生小學的「英語條款」說起。
根據今年二月艾普生小學作的統計,學生中,華人共一百六十八名,佔了百分之二十八,是第二大族裔,僅次於歐洲裔的二百九怞W。由於英語不好的亞裔學生太多,學校沒有錢為這些孩子加強英文,所以無法再收通不過英語測試的學生了。
楊緒南認為,「學校有困難,就應該幫助他,而不是站在外圍拿石頭丟他,叫他改。」因此他和另一位華人家長爭取加入原本沒有華人的校董會,並向教育局申請到部份經費,校董會因而通過廢棄英語條款。
為了補足不夠的經費,華人家長還發起義賣活動,楊緒南親手用檜木做了幾怑蚆蝜啈@襄盛舉。結果義賣共籌措了三萬多元紐幣,不但可以補助英文班一萬元,還可以開辦中文班。今年楊緒南提議家長捐款,他一家家打電話,在華人家長的大力支持下,共募到六千多元紐幣。
如果教育上可以,政治上是否也行呢?這還有待時間證明。無論如何,新華人的行動力,讓人期待新的華人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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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數民族黨」發起人范福安是來自馬來西亞的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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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替艾普生小學的亞裔英文班募款,楊緒南醫師親手做木工義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