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頭
母親在裡頭
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
……余光中「鄉愁四韻」
對台灣人來說，今年是個「紀念」年。年初「228」60週年時，電視播出了系列報導影片；年中「解嚴」20週年時，古早的禁書及禁歌禁曲又紛紛重現江湖。然而，一不小心，11月2日「開放大陸探親」已屆滿20週年，但媒體的關注很小、很少，似乎和這20年來的百萬老兵歸鄉潮完全不成比例。
民國38年前後，國共內戰，國民政府率百萬軍民──其中絕大多數是年輕阿兵哥──退守台灣，兵荒馬亂中，許多人來不及向父母道別，就此音信阻隔，生死不知。
當年少壯離家的孩子，多數在島上落地生根，有的妻兒成群、有的一輩子孑然一身；有的貧病交迫，有的飛黃騰達。不論境遇如何，在他們垂老之際，對故鄉和親人的思戀已不是短短家書所能承載，他們想家、他們要回家看看。
民國76年，解嚴前的母親節，幾位老兵不懼威權，穿著上面寫著「想家」兩個大字的衣服站在台北街頭，放著「母親妳在何方？」的歌，盼望政府能開放老兵返鄉探親。
看到他們眼中的淚水，任何意識型態、任何不同立場，都很難再拒絕這基本人性的渴求。蔣經國先生在同年7月宣布解嚴，11月開放返鄉探親，兩岸交流的大門終於在緊閉38年後打開；探親連同觀光，第一年就有50萬人潮湧進大陸。
一晃眼，開放探親已20年。這20年裡，許多老兵帶著台灣妻女，提著大包小包禮物，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歸鄉路。他們認親、敘舊、哭墓、修墳、造橋鋪路、濟貧興學，要把過去的遺憾和虧欠努力彌補回來。只是，從少年到白頭，鄉音已改，景物全非，故鄉至親也多已不在，到頭來，異鄉和故鄉，又如何分辨呢？
時間是一切的主宰，大時代下的個人悲歡，終要漸漸落幕。但這如此苦澀又令人動容的歸鄉記憶，應該被留存下來；也希望政治人物記取教訓，以民眾的幸福為念，讓悲劇不再重演。
寥寥數幀圖片，選自「外省台灣人協會」舉辦的「返鄉故事照片徵集」。更多返鄉老兵故事和影像，將由印刻出版社於12月下旬出版。
另一位舟山老兵離家多年，家鄉元配早已改嫁、兒孫成群。老兵不敢打擾，黯然返台，但元配低頭啜泣的畫面，卻已深深烙在心頭。
在台灣也許孤寂，返鄉也許親友滿堂，但這只是表象，背後往往更有許多人性的無奈與糾葛。圖為老兵王長根以家族大家長的身份，參加孫輩婚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