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工廠不花一百塊錢處理廢水,今天大家就得付一百萬來處理土壤污染」,中興大學土壤研究所所長王銀波說得並不誇張。
美國就是一面鏡子。由於重金屬與土壤「唇齒相依」的關係,土壤成分又極其複雜,相對於水與空氣,極不易清理掉土中的污物,需要耗費更長時日;它的防治技術也不似其他環境工程成熟,因此要改善土壤的污染,成本極其高昂。
淨土難求
污染工廠往往付不出改良成本,美國政府就特別由專門處理公害糾紛的「超級基金」,撥錢來從事研究、改良受傷的土地。但錢花了,卻常不見成果,「已經到了他們自己都懷疑值不值得這樣做的地步」,環保署廢管處副處長洪正中說。
以環境工程手段「洗土」,不是不可能。重金屬不怕微生物分解,卻怕酸性水溶液淋洗,但土壤是有生命的,洗過的土是否能真正「復活」,是需要突破的盲點。
環工的最後手段是「客土」,就是由他處請來乾淨土,把污染土換掉。「未來土壤價格會愈來愈高」,台中農業改良場助理研究員林景和說,一甲地僅表土(十五公分)就要二百萬公斤土壤。到山上找土,有水土保持的顧慮;平地的建築與工程用土,則養分已破壞殆盡;農業地區在農民噴灑農藥與肥料「不是用算的,而是用想的」情況下,「好土那裡求?」他說。
考倒農業人員
此路不通,求人不如求己,農地污染,就以農業自己的方式解決。台大農化系與台中、桃園農改場都曾經積極尋找耐污染的非食用性植物,在污染農地種植,希望重金屬可以移轉到樹木、花卉中。
成效又如何?「要依賴植物慢慢吸收很難」,林景和提到國外資料曾刊載過,蕨類極易吸收重金屬,但利用它來清除一塊重度污染的土地,需要八百年。「我們被考倒了」,林景和說。也有學者認為,土壤污染的問題重在預警,惡果造成後再亡羊補牢,已無太大意義。
面對幾乎束手無策的污染農地,「變更使用」恐怕是受污染的農民、「土地炒作者」與工業界共同的心願。近來工業局也建議將工廠鄰近的農地變更為工業用地,以方便工廠取得設置環保設備的用地。但農委會擔心變更一舉,會遭來惡性循環,農民會爭相惡意污染自己土地,來達到「農地變建地」的目的。
禪看萬物都美好,也需大地皆淨土
問題是,即使五萬公頃疑似污染的農地全部變更,我們的糧食仍然無虞;但人們可有絲毫反省的過程?或只有不負責任地想以變更使用解決問題?即使地大如美國,也不惜巨資要恢復土地的生命。如果水污染與重金屬污染關卡仍然守不住,每一代損失五萬公頃農地,我們的土地能經得起幾代的污染?
「我們不能連面對問題與善後的勇氣都沒有」,園藝博士、宜蘭縣政府農業課技正黃瑞祥建議,不管污染農地出路如何,我們首先要做的,恐怕是在桃園觀音設一座「鎘污染紀念公園」,提醒我們、也提醒後代,萬物生命的延續,必需靠活生生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