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山鐵道與印度攀登喜馬拉雅山的大吉嶺鐵道、秘魯穿越安地斯山的中央鐵路,並稱世界三大登山鐵路。
「阿里山森林小火車不只是交通工具而已;火車本身就是極具歷史價值的活古董,它帶給我們的是無比的自然饗宴與最豐富的歷史文化之旅。」著有《阿里山森林鐵道》一書的鐵道迷蘇昭旭表示。
鐵路的始站──舊北門車站,是一座以阿里山紅檜建造的三級古蹟,車站附近客車場、修理場、廢車場聚集,是阿里山鐵路的機關要地。火車從舊北門站開出,一路由海拔三十公尺攀登到二二一六公尺高的阿里山,全程經過五十個隧道,七十七座橋樑,全長七十一.三四公里,最大坡度達千分之六十二.五,最小曲線半徑只有四十公尺。從平原越高山,帶著人們一路領略熱帶、暖帶及溫帶三種不同氣候的自然風光。
悠長的鐵道文化
十九世紀末,日本技手小池三九郎發現了阿里山參天的古木群,之後日本總督府聘請林學專家琴山河合前往勘察,驚嘆於阿里山上需要十數人合抱、樹齡上千的紅檜、扁柏、紅豆杉等上好良材,於是在明治三十九年、西元一九○六年開始興建阿里山鐵路,好將巨木運出林場。
阿里山美木為木結構的日本神社提供了上好建材,尤其是神社入口處類似中國牌坊的「鳥居」,更是需要又直又挺的長幹美材。今天立在日本東京明治神宮前的第一、第二重鳥居,長達十七公尺,柱底直徑達一七五公分,這全世界最大的木造鳥居,用的就是阿里山的巨木。
科技與山勢的對話
跨過山澗的彎橋與險峻的隧道外,阿里山鐵道聞名於世的還有獨立山的螺旋狀鐵道與四次「之」字型鐵道,展現著二十世紀初人類的巧思設計。
當初建造阿里山鐵道的日本設計者,到了木屐寮之後,發現山勢陡峭,施工困難,最後才想出螺旋狀的方式環繞獨立山三圈,最後再以一個8字型繞出。當火車一圈一圈迴旋上山時,忽明忽暗穿越十一座山洞,看著山壁一會兒左一會兒右,一邊又是萬丈深崖。迴旋中,在車上重複三次看見對面的樟腦寮車站,不知不覺火車已爬升了三百多公尺,一下子就從熱帶駛進八百公尺海拔的暖帶。窗外生意盎然的熱帶植物龍眼、檳榔樹,也變成了蒼翠細微的竹林、高山茶園與愛玉子等暖帶植物,加上陣陣吹拂的清涼和風與氤氳霧氣,不覺令人心曠神怡。
火車爬上八百公尺,進入溫帶區後,路程中最大站的奮起湖,木片便當、芋粿、草仔粿等阿里山風味小吃,提供乘客最佳點心。接著又將是阿里山鐵道的另一個重頭戲,在屏遮那站到阿里山之間,陡峭的山勢完全沒有多餘的空間可供火車迴旋爬昇,於是便以「之」字型曲折來回爬山。方法是先將火車「拉」到右上方的山壁前,停車調轉方向,再將火車以相反方向「推」到左上方,達到爬升。
不知情的乘客看見火車往無路山壁開去,於是以「阿里山火車碰壁」來稱呼這段特殊經驗。這時也可看見車長在之字形分道前縱身跳下列車,待全車通過立刻扳動轉轍器,好讓火車反向前進,再跳回列車,矯健的身影,不時引來乘客們的拍手叫好。
台灣人的共同記憶
火車將達山頂前,在神木站到阿里山站之間,高大的檜木林群散發著清新宜人的芬多精,見證過去阿里山巨木參天的歷史。可惜的是,過去大家一定要下車來拍張合照的阿里山神木,歷經雷火與豪雨侵襲,在八十七年傾倒,再也看不見過去紅色火車與樹齡三千年神木相伴的風景。
「充滿神話、記憶的阿里山神木,是阿里山鐵路不可或缺的一份子,或許可以在神木矗立的原址,改建一座紀念性的藝術作品,延續神木的記憶,」曾公開徵求神木紀念碑設計圖的樂山文教基金會執行長丘如華指出。
經過三個半小時的車程,伴著一路的節奏與驚奇抵達阿里山站。一片白茫茫的煙霧瀰漫山巒樹間,火車彷彿馳騁雲端一般,世俗的繁囂跟著消失無蹤。
上到阿里山頂,日式木造的慈雲寺附近,日據時代留下的殉職者紀念碑、樹靈塔、河合博士旌功碑,滿身青苔的矗立,與風景區內姊妹潭、三代木、永結同心等古木殘跡,完整地訴說阿里山的林業傳奇。
阿里山鐵道上還連接有眠月、祝山兩條支線。總在清晨四點多就開車的祝山線,帶著人們一睹太陽剎時跳出的日出景象。眠月線則曾帶人一睹酷似真猴的石猴,可惜在九二一地震中巨大石猴應聲碎裂,受創嚴重的眠月線至今也尚在修復之中。
「斧斤走入翠微岑,伐盡千年古木林;枕石席苔散無蹤,鳴泉當作舊時音。」這是當年探勘阿里山林場的河合博士詩作。近百年前,河合博士在探勘阿里山巨木群時,有一回在森林野宿,看見千年巨木林中,一輪明月緩緩爬上中天,彷彿置身世外桃源,於是有了「眠月」這樣詩意的地名。多年後,當河合博士再度回到當年野宿的地方,再不見那花費千百年時間才孕育的整片原始森林,於是寫下這樣的感懷。
伐木時代結束,今天阿里山登山鐵道已成為載客用的觀光列車,伴著一路搖晃的鐵道旋律,帶領一代代的海內外觀光客探尋阿里山的不朽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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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熱、暖、溫三種植物林相的阿里山鐵道,自然風景美不勝收。(邱瑞金攝)
(右下)西元一九○九年開設的阿里山鐵路,屹立台灣近一世紀。(嘉義林管處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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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阿里山神木的雄姿。(嘉義林管處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