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財政部基隆關查扣了八件「疑似」百年古董的交阯陶，經送故宮博物院鑑定為「國寶級」的重要文化資產。消息見報，輿論譁然，古民藝品流失與保存的問題，又成熱門話題。其後雖經製作者出面說明，專家們也再次「會診」證明前係誤鑑，新聞卻已經炒了大半個月。

基隆關的杯弓蛇影，除了根據國際海關協定，謹守防止古物流失的職責之外，與近年來臺北廟宇中神像、壁飾迭遭宵小不無關連。記憶猶新的是三年前學甲慈濟宮、佳興震興宮一夜之間失竊七十多件百年以上的葉王交阯陶壁飾，此後各地廟宇紛紛將年代久遠的神像、壁飾，圍上重重鐵柵。

鐵柵、關口真能留住古物？

圖2：服裝、神像、傢具，甚至粗陶的大瓦缸，都搬進民藝店。

民俗藝品樸素真淳，展現民間審美概念

比起故宮博物院動輒以千年計的文物菁粹、國之重寶，不過百年上下的民俗藝品難免相形見絀，容易為人忽略。

「其實這是二種截然不同的趣味」，藝評家莊伯和指出，民藝品的樸素真淳同樣令人著迷。他表示，無論是老祖母的眠床、刺繡，廟裏的神像、交阯陶，過年過節做紅龜粿用的印模，平日餐桌上粗燒的魚蝦盤……，這些先民生活中以實用為先決條件的器用飾品，或許談不上什麼哲學理念、藝術精神；它們只藉著簡單的裝飾，坦白訴說了碌碌村民對於健康長壽、多子多孫、錢財滾滾的祈願。

如果說適當的「距離」，乃是產生美感的要素之一，早年古民藝品不為人注意的原因，恐怕就是它們與日常生活關係太密切，以致習焉不察，任其損毀流失。

先是光復初年，久居本地的日本僑民紛紛返國，留下不少本地器皿家當，「那時候一大捆一大捆堆在舊書攤、古董店門口，沒人要買」，中山北路一家經營了卅多年的古董店薛老闆分析說，當年有能力收藏古董的人，自然看不上這些破罐子、舊傢具。除了極少數獨具慧眼的收藏家如徐贏洲、蔡坤元之屬外，本地人對這些習以為常的「二手貨」也毫無興趣。

圖3：石臼可以養金魚、粗陶壺可以植花；暫時堆在店門口待價而沽。

早期習焉不察，大批流失海外

反而是外國人看上這些在他們眼中頗具異國情趣的鄉土民藝品。他們買下許多舊玩意兒帶回國去當擺設，又引起了更多人的好奇，就這麼埋下此後臺灣古民藝品大批外流的種子。

到了五十、六十年代，臺灣經濟起飛，建築業隨之大盛。生活方式、居住環境的改變，逐漸拉遠了人們與民藝品的距離：電視、電影取代了歌仔戲、布袋戲的魅力；電冰箱省去了不少醃菜甕的消耗；新式壁櫥、明亮寬敞的梳妝鏡，也淘汰了老箱籠、舊妝臺；便宜又漂亮的磁飯碗、塑膠容器、玻璃瓶子，使得粗陶魚蝦盤、陶罐、瓦缸都棄置牆角……更有不少人索性拆掉老厝改建公寓、大廈。

生活富裕之後，對於護佑平安的神明也應有所表示，於是大修廟宇、重塑金身之餘，許許多多的舊建材、木雕、壁飾，甚至神像，也都流到市上待價而沽。

古民藝品來源不斷，使得當年中華商場、光華商場、中山北路、天母一帶的古董店也都兼賣民藝品甚至專售這些舊日生活器皿。所不同的是，它們不像古董被小心珍藏在絲絨匣子裏恃「古」而驕，而是成捆堆置在地上，任憑觀光客翻揀獵取，而後遊走他鄉。

六十年代初期，天母一帶還出現了一家由猶太人經營的「貿易公司」，專門大量採購舊傢具和古民藝品，翻修整理、加工改造之後外銷歐美。不少商人見獵心喜，也接著跟進，據說光是士林、天母一帶，就有十餘家之多。至於變造、出口的民藝品，更是不計其數。

圖4：到民藝店「挖寶」，可要有足夠的耐心和眼力。（楊永山）

睹物思舊，勾起溫馨回憶

六十年代，也正是釣魚臺事件、我國退出聯合國、中日斷交……等一次次外交挫折迭生的年代。國內知識分子的本土意識漸濃，文學、藝術都有一陣鄉土尋根的熱潮。年輕人於是將注意力由存在主義、貓王、披頭，轉而關注本土，有不少人也開始熱中民藝品的收藏。

臺南師專講師劉文三所收藏的民藝品，據說可以開好幾家古董店，他回憶當年入手收集的過程時說：「當年在藝專念書時，正流行普普、歐普藝術，我被西方活潑的繪畫觀弄得如醉如癡。畢業後回到臺南還搞了二、三年南部現代美術運動。」

美術運動沒有搞出太大的名堂，臺南鄉間慈祥可親的街坊鄰居和廟會的歡樂場面倒深深觸動了他的心思。劉文三開始在窄巷磚道之間蒐集溫馨純樸的民藝品，「即使只是一個土罐，都讓我覺得有種依偎在祖父母身邊的溫暖和安全感。」他說。

或許是舒適、方便的現代生活所造成對鄉土的「距離」，恰恰足夠產生一份美感。這許多老一輩習焉不察的生活器皿，在易感的年輕人、尤其是習藝術的學生眼中，卻動人極了！

圖1.2：交阯陶一直是民藝市場炙手可熱的搶手貨；圖1.是近人新作，。

年輕人開始熱衷民藝收藏

「在藝專讀書的時候，我是最新潮、最愛標新立異的叛逆份子。」今年甫得金鼎獎雜誌類最佳美術設計獎的王行恭，五十八年畢業於國立藝專，他回憶道：「後來到臺南當兵，我無意間閒逛經過永福路的二家民藝店，竟覺得自己像發現了稀世珍寶。」

他說：「古董離我們比較遠、價錢貴，又有真偽之辨。民藝品則全憑感覺，只要覺得造型美又買得起，也談不上吃虧上當，正適合年輕人玩賞。」王行恭如今收藏頗豐，也由其時入手。

三十五歲的電子公司總經理王明聖，也在十幾年前開始收藏民藝品。「念書的時候喜歡逛牯嶺街一帶的舊書攤，那時候的舊書攤多兼賣民藝品或古董」，他回想：「首先吸引我的是小時候在桃園老家常見的器皿，像粿模、筷籠、錫壺之類，看來特別親切。不過真正令我想花錢買下的，是比較精緻的東西。」王明聖記得當年一學期註冊費是一千五百塊左右，而他「看上」的一尊石獅子標價二千，「當然買不起，不過當我畢業做事，賺了錢，就開始陸續收買，而且欲罷不能。」

這些年輕人從各個角落、各種因緣深入了民藝市場，隨著創業、發展，收藏也日豐，終於在不知不覺中成為此後保存民藝品不可忽視的主力。

2.是古代舊作。（楊永山）

收藏之餘，也聚談、展覽

「買古董的人年紀比較大，收藏民藝品的，都是少壯派噢！」光華商場一家古董店的趙老闆數起他的常客：華威廣告郭總經理、金華廣告張總經理、楊醫師、吳經理……都是卅出頭、四十不到，在民藝收藏圈中頗有名氣的「少壯派」。

而這些經常跑光華商場、中華商場的同好，久而久之，彼此也熟悉起來。他們年齡相仿，又有不少是藝專前後期同學，逐漸成為聯繫頗為密切的圈子。

金華廣告公司總經理張育西，在三年前還和六、七個逛民藝店而熟識的好朋友同組「鄉根」社團。他們不但定期聚會，一起研究民俗藝術，還辦過二次展覽。

「辦展覽一方面是展示收藏，一方面也想藉此再結交更多同好。」張育西說：「結果來參觀的以年輕學生居多，我們還得到不少老前輩的指點。」

原來展覽也吸引了不少都市中久離老厝的老人家，他們曾經親身使用過這些傢具、器皿，因此對於展覽中誤謬的解說，難免挺身而出，「不吝賜教」了。

圖3：剪紙裱褙起來也是個好壁飾。（楊永山）

讓孩子們知道先人曾經怎麼生活過

有的老人家指著說明紙上標明的「茶壺」，急急找藝廊主人解釋：這那裏是茶壺，明明是裝燈油的油壺啊！也有人帶著孫子，指著一隻不起眼的土甕說：這是裝糖果、甜食的，你看，沿口上有一道凹痕可以裝水，螞蟻就爬不進去了。

張育西自己也喜歡藉著收藏民藝品，與孩子們共享童年的回憶，「我希望能讓他們瞭解老爸是怎麼長大的。」他說。

張育西的收藏以磚器為主，特別鍾情筷籠和香筒。他小學二年級的兒子常跟媽媽說：「廚房的塑膠筷籠看起來比較乾淨，可是怎麼沒有爸爸小時候用的磚筷籠花樣漂亮？」

張育西歡喜孩子們的眼力和品味，但也不免思忖：「以前的民藝品純是手工打造的，即使同是筷籠，每一件趣味都不同。現在這種機器壓模的塑膠成品，連小孩子都知道不好看。」張育西說：「我有時候會想，等到我的孫子輩想看看我們這一代的『民藝品』，他們能看到什麼？」

圖4：粿模亦是人們喜愛收藏的民藝品之一。

也將收藏心得施展在工作中

熱中民藝收藏的「少壯派」，除了偶而辦展覽，平日有機會就聚在一起交換收藏心得，同賞藏品，也談人生、事業，幾乎都成莫逆之交。他們當中，不少人從事建築、廣告、美術設計、室內設計……方面的工作，無形中就將玩賞民藝的心得，藉各種媒體，不著痕跡地散佈出去。

王行恭早期為北屋設計的一系列房屋廣告，就全以古民藝品為設計重點，風評頗佳。華威廣告總經理郭辰丰用民藝品佈置辦公室，激發了企劃們起不少靈感。吳昌輝主持的室內設計公司，最擅長傳統風味濃厚的裝潢……。

「收藏民藝品對我的工作倒談不上什麼直接的關係」，仁愛醫院牙科醫師楊恭熙也是「圈內人」之一，以收藏神像聞名同好。

「不過，看遍了眾神百態，再看人世百態，就覺得寬慰多了。你看，這麼多神像，沒有一尊相同，在我看來尊尊都有不同的韻味；一樣米養百樣人，朋友也是這樣，各有可愛之處。」在同事、病人的眼裡，他是一個敬謹、寬厚、快樂的醫師！

他的神像不僅充斥家中，連辦公桌抽屜、午休宿舍都黑壓壓擠滿了床鋪。

圖5：刺繡彩墜曾是昔時眠床上的吊飾。（楊永山）

新興藝品店將民藝帶入生活

也有些收藏者，玩賞入迷，又「物」滿為患——藏品多得無法處理，於是邀集同好，合夥開起民藝店來。

東峰街的「客中座」，復興北路的「水石間」，士林的「思古山房」……都是這樣的例子。與老式藝品店不同的是，他們不只將藝品堆置店中，任人翻尋挖寶，還根據自己的玩賞經驗，和事業上經營管理的心得，將藝品店陳設得格調頗高。他們重視櫥窗設計、燈光效果，每一件藝品也多經過悉心整理、設計，成為可賞可用的器物。

吳記室內設計公司負責人吳昌輝，在與朋友許經方合營的民藝店中，花了不少巧思。他將木雕桌裙鑲成古意盎然的鏡子，在石臼媥i花草金魚，也把大眠床的腳做成臺燈；他把廟門改作屏風，窗櫺一變而成茶几，刺繡鑲為壁飾，牛鈴則做成叮當作響的鑰匙圈……。

「過去強調酒吧、鋼琴之類財大氣粗式的室內設計已經式微，現在大家都喜歡親切、純厚，能喚起兒時溫馨記憶的鄉土趣味。民藝品兼具裝飾性和實用性，是室內設計最好的素材。」吳昌輝表示，收藏民藝品的經驗，使他這些年的設計得心應手，靈感不斷，因此也在與朋友合營的店面中出售經過翻修設計的民藝品，「顧客買回家就可以佈置自己的居處。」

圖6：曲折迂迴的香筒，造型突出。（楊永山）

是「覺醒」或是「趕時髦」？

以民藝品佈置居處，似乎已經蔚然成風，據說國內有數十家專售古董傢具的公司，而且消費對象也由外銷轉以國內消費者為主。

十一月初，復興北路又有一家規模頗大的古董傢具公司開幕，展示著動輒數萬乃至十數萬的老傢具。據現場的展售小姐表示，古董傢具質料好、雕工細、不會變形，再經過重新設計、整修，兼具傳統之美與現代感，且能保值，因此行情不惡。

不少人以為，古民藝品深入家庭，轉化為現代生活用品，代表了現代人的覺醒和古民藝品的生機。但也有一位室內設計師表示：「這只是時髦的風潮，是跟著國外流行在走！幾年後風潮一過，大家又會轉而對新的流行趨之若鶩了。」

在輔大教授美學的莊伯和則認為，民藝品本來就是民間生活器用，在現代生活中利用、再生也是好事。至於趕時髦的心態，他以為不必忒過擔心，因為，「民藝品有一種自然親和的感染力，它所散發的不只是美感，還有傳統淳樸的民性風情。這對純粹抱著趕時髦心態的人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自然的陶冶。至少，也比讓民藝品折損毀壞、變賣流失要好。」他說。

圖7：這座錫製燭台的木座，雕工極其纖巧。

黃金時代已過，古物來源告罄

「其實現在真能流失到國外的民藝品也有限啦！」士林一家民藝店的老闆指著店門口排列的四列槅扇說：「前幾年二千塊沒人要，現在二萬塊早被訂走了！」他表示，目前民藝店的窘境不只是貨源「短缺」，而是「告罄」。

提起當年下鄉搜購的經驗，這位綽號「阿標」的民藝店老闆說：「早先到鄉下收貨，只要開個小貨車，沿著老厝牆角揀拾就有不少，有時候頂多買幾支麥芽糖，就有好多熱心的小孩子捧來一大堆家裏不要的土甕、魚蝦盤、油燈、箱籠……裝都裝不完。」

他回憶說，等到「同行」一多，競爭激烈，鄉下人知道這些棄之可惜，留之無用的舊東西竟也「值錢」後，就比較麻煩了。

「倒也不用錢買」，他說：「後來大家都用玉鐲子、金項鍊去換，也可以換來不少較細緻的刺繡、擺設。」

當時中南部還出現許多專門收購古民藝品的販子。「他們消息靈通，經常跟清潔隊員、拆屋工人、寺廟管理委員會保持聯繫，一聽說那家要拆、要修，就去大批採購，再向民藝店兜售。」光華商場的陳老闆剛由嘉義遷來，很熟悉中南部的情況。

等到十年前貨源不斷的黃金時期一過，民藝販子乾脆一次以十數萬到數十萬新臺幣的價錢，把待拆的古厝整棟包下，成為大盤商，使得其他古董店商人的零星戰事，根本打不進去。

大約從五年前開始，該拆的、該修的老厝，早被搜刮一空，「三重洲後村拆建是最後一個高潮，此後貨源就沒有啦！」陳老闆表示，貨源一空，有些等而下之的販子，竟淪為宵小。

圖：神像是民藝收藏者最鍾愛的品項之一。圖為王明聖先生藏品。（楊永山）

也應接受「新」民藝品

中華商場一位民藝店負責人也說，目前許多民藝店只有到新加坡、香港、菲律賓、馬來西亞，甚至尼泊爾，找些民藝品來賣。「如果收藏的人肯改變一下觀念，接受新民藝，這一行就仍有可為。」

他以為，民藝品較不講年份，應以美感為收藏要素，「像交趾陶，明明所剩無幾，也已留在少數人手中不致變賣，而大家仍然非舊作不買，不肯試著欣賞現代藝人精緻的交趾新作，實在教人不知怎麼做生意才好。」

「新民藝是應該提倡的觀念。」文建會第一處莊芳榮科長也同意這個看法，他表示，民藝品本應源源不斷的創作，七十一年立法院三讀通過的「文化資產保存法」中，也明訂鼓勵民間藝人的法則。如今文建會正聘請專家學者審核遴選辦法。

至於目前流傳在民間的民藝品，他以為能夠融入現代生活使用固佳，但真正有代表性、且製作精絕的器物，最好還是保持原貌，由民間團體，諸如鹿港民俗文物館，龍潭文化村，或各縣市鄉鎮文化中心設法妥為保存，作為先民生活的一個歷史記錄。

圖：神像是民藝收藏者最鍾愛的品項之一。圖為王明聖先生藏品。（楊永山）

為珍品找尋永久的歸宿

聽到這個說法，仁愛醫院的楊醫師笑著說：「只要有這樣的機構，真能好好保存這些民藝品，我一定會把自己收藏的神像全部捐出來！」

楊醫師表示，他們這群收藏同好，在面對鍾愛的民藝品時，其實都知道自己只是「過客」，因此有人還將書房稱作「暫留齋」。他指出，真正精緻的民藝品果能有個永久的歸宿，早就是許多收藏者的心願。

顯然廟中的欄柵、海關的查扣、立法維護，都未必能徹底阻止民藝品的流失，社會上有這樣一批深愛民藝、收藏民藝的中堅份子，及他們所發揮的感染力，才讓我們對民藝品的保存和發揚，感到樂觀。

圖：神像是民藝收藏者最鍾愛的品項之一。圖為王明聖先生藏品。（楊永山）

圖：神像是民藝收藏者最鍾愛的品項之一。圖為王明聖先生藏品。（楊永山）

圖1：老祖母的眠床不但精雕細琢，裏頭還有不少抽屜、匣子，成為孩子尋寶玩耍的好地方。（楊永山）

圖2：昔日餐桌上的磁盤，擱在古意盎然的妝台前，亦成擺設。

圖3：「聚寶盆」據說可為家中帶來財富和好運。（楊永山）

圖4：門前辟邪用的八卦。（楊永山）

圖5：五十年代的布袋戲偶，既可買回去當作裝飾，也可讓孩子過過戲癮。（楊永山）

圖1：現代家庭的客廳裏，擺上一堂太師椅，也端莊和諧。（楊永山）

圖2：石獅子一樣可以放在現代住宅門口，擔任鎮宅守門的工作。（楊永山）

圖3：大瓦缸裏插些枯枝，有意想不到的裝飾效果。（楊永山）

圖4：舊窗櫺在這兒可不能「開軒面場圃」，這只是壁飾。（楊永山）

圖5：木裙鑲成的鏡子，在民藝店中很常見。（楊永山）

圖6：這個台燈座子原本是大眠床的腳座。（楊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