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的電影,導演蔡明亮說:「我倒不覺得是沒有希望的」。像是「青少年哪吒」中,對於離家出走的孩子,做父親的始終都留著一扇沒鎖的門;而「愛情萬歲」劇終楊貴媚的哭泣雖然排山倒海般地渲洩出台北人的委屈與無耐,卻也說明著她在面對自己,她還有希望。
至於個人對台北的感受則是「很矛盾,一半喜歡一半則否」,蔡明亮表示。台北給他最明顯的感覺是「不安全感」,生活的變數太多,常有一絲掩藏不掉的焦慮。然而從另一個角度看,多變的台北又充滿著一股活力,蔡明亮對用盡各種方法刻劃討生活的台北人,他對他們充滿好奇與興趣。就像在「愛情萬歲」中,戲份頗重的中興百貨夜市,一群年輕人一邊討生活一邊在娛樂,代表的是一種生活態度——他們不要被管,他們要安逸的生活,要生活空間。他們好像什麼都有了,但是好像也丟了很多東西,「像是青春」,蔡明亮有些惋惜地說。對於台北人,他同情、他關懷。
對果陀劇場而言,果陀原就是「希望」的意思。在「台北動物人」劇終,由於找不到一個願意傾聽的人,主角流浪漢自殺了;燈暗,接著最後一幕是翻譯員翻閱著報紙,一邊說著包括流浪漢自殺、議員打架等等新聞事件;一邊對新生兒說出對社會的期許。「如果這個初為人母的翻譯員曾經對流浪漢付出一點關心,如她對自己孩子那般的愛,那這個都市可能就不會這麼冷了」,製作人陳琪表示。她並指出台北仍是她最喜歡的都市,因為台北很有情,只是人們忙於在生活中追逐名利,而把它放到一邊去了。從前一齣戲「淡水小鎮」到「台北動物人」,果陀想要觀眾們帶回家的不是一個絕望的句點,而看過劇中的溫或冷之後,願意對身旁的人多付出一點點。
至於學社會教育出身的謝安更是信心滿懷地說:「台北當然有希望,因為我在努力啊!只要有人不放棄,台北就有希望。」這要從下一代,從每個人做起。因此,他把目標定在二十年以後。他身體力行,在四年前辭去外商公司高薪的工作,專心拍攝台北所有的藝術活動。沒有工作收入,他坐公車,自己煮飯。他相信在二十年後,人們將可以從他不間斷地記錄中找到台北真正的文化。
同時擔任電影「獨立時代」和舞台劇「台北動物人」主角的王柏森覺得,兩部戲看起來都很殘酷,充滿台北的光怪陸離。前者導演楊德昌像外科醫生般不留情地解剖台北人;後者導演梁志民導戲的筆調較暖,然而兩位導演對這個時代,在態度上都是懷抱希望的。「提出問題,不是要去挖臭,而是因為有希望,才認真去看」,陳琪表示。
而對於希望在作品中找答案的觀眾而言,蔡明亮說「電影中完全沒有答案,因為生活從來也不會有什麼答案的。」然而這戲要有什麼功能的話,他覺得就是透過巨大的銀幕,讓觀眾不可避免地看到自己,那或許是一種提醒。
「我想真正的希望不應該是在戲裡,而是在戲外」,梁志民的用心亦同,他覺得與其在戲中給予答案或希望,不如提供觀者自己思索的空間。

一直以都會為創作題材的導演楊德昌在地標似的中正紀念堂拍戲。對關心台灣的導演們而言,所生活的台北自然是拍片的首要選擇。(張良綱攝)(張良綱攝)

在這樣一個消費性格濃厚的台北,人們的思想及腦袋往往也被當成消費品,被吃掉了而不自知。「相心.台北.人」系列(謝安攝)(謝安攝)

一堆木瓜子圍著一顆死魚眼睛,象徵著台北人的盲從與追求。一顆獨自在邊緣的木瓜子是攝影者謝安的自喻。他說他並不盲從,然而自覺智慧不足,所以也只是顆離群索居的木瓜子罷了。

一個框、兩個框,由有形的到無形的框,果陀劇場細數都會生活中,一個個阻斷人們關懷的框。(林盟山)

在都市裏,人的存在不過是一張證件,「台北動物人」裏,流浪漢不懂為什麼他自己不能代表王柏森本人。舞台劇演出同時,將有謝安攝影作品加入演出。(果陀劇團提供)(果陀劇團提供)

自紐約回國的許雨仁覺得,台北比紐約還擠,連隨處可休息的公園也少得可憐。他的自畫像中,人像盆景般被嵌在有限的空間裏。(漢雅軒藝廊提供)(漢雅軒藝廊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