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遇見我,我遇見你,我倆相逢像傳奇。你靠近我,我靠近你,我倆從此不分離。春來為我們,良辰莫拋棄……我的愛人就是你。」
一般人提到韓菁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是文壇耆宿梁實秋的夫人。在沒有與梁實秋結為夫妻前,韓菁清在台灣已經很有名氣;她以歌唱起家,之後又躍登銀幕,拍過十餘部電影。這首「我的愛人就是你」,就是由韓菁清自編、自演、自唱的電影《我的愛人就是你》主題曲,男主角是去年過世的「皇帝小生」趙雷。一九六○年韓菁清帶著這部影片到台灣登台時,造成很大的轟動,誰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成為梁實秋的再婚妻子。
韓菁清出生在上海,本名韓德榮,湖北黃坡人,父親韓惠安是大鹽商,家境甚好,她自幼即學會唱京劇。知道女兒愛唱戲,父親給她買了一台留聲機。從此,她成了「留學生」──留聲機的學生,也因此無師自通地學會許多周璇、姚莉、李香蘭等人的國語歌曲。
十四歲那年,她瞞著家人,冒充怳遠釭漫h娘,參加上海「百樂門」招考歌星活動。小妮子居然奪得榜首,沒有多久就成了上海灘的紅人,分別在十餘家飯店登台,找她拍商品廣告的絡驛不絕。一九四六年,還被上海市政府選為「歌星皇后」。
大陸淪陷後,韓菁清隨著家人來到香港,父親希望她讀書,不要再獻唱,為了讓女兒安心讀書,特意把她送到台灣讀法律,但是韓菁清對法律沒有興趣,於是回到香港進入萬國美專。先學油畫,後來又學國畫,同時埋頭練字。不幸的是,她的家人在短短幾年內相繼過世,韓菁清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人。
一九五三年,韓菁清被新華電影公司製片張善琨(著名女製片童月娟的先生)看中,邀她參加《櫻花處處開》演出,從此她從上海歌星變成香港影星。韓菁清姣美的臉蛋,讓她在電影圈迅速走紅,片約不斷,陸續拍了《女人世界》、《近水樓台」、《天堂美女》等國語影片。後來她乾脆成立榮華影業公司,自己做女主角,拍攝了《大眾情人》、《一代歌后》、《香格里拉》、《我的愛人就是你》等影片。
《我》片在台上演時,韓菁清特別抵台隨片登台。這位出身世家的藝人,心地善良,又富同情心,在她隨片登台時,國內正受到八七水災的嚴重侵襲,韓菁清立刻捐出一萬元給有關單位;當她得知默片時代的老明星楊耐梅生活困頓,也慷慨解囊救助;本省作曲家姚讚福(「苦酒滿杯」作曲人)身後蕭條,韓菁清還特別為其遺族舉辦義唱,同時也捐款協助。類似這種助人的例子,真是不勝枚舉。
一九六八年,韓菁清決定來台定居,經常出現在螢光幕上。梁實秋就是從電視上認識她的。韓菁清曾用一首日本歌曲,填上自己寫的歌詞──「傳奇的戀愛」。梁實秋正巧看到她的演唱。當時,梁實秋的身旁正坐著他的妻子程季淑。誰也沒有料到,這位螢幕上的歌星,多年後居然會跟他發生「傳奇的戀愛」。
「傳奇的戀愛」彷彿是韓菁清專為梁實秋寫的:「是誰讓我們倆人忽然在一起?倆人本來就是兩個天地。是巧遇還是安排;事到如今我已記不起……」
提起梁、韓二人相識,頗具戲劇性;一九七四年,去國三年多的梁實秋,妻子不幸在美過世,他帶著落寞而哀傷的心情回到台灣。有一天,梁實秋為了出版紀念亡妻的《槐園夢憶》,特別到遠東圖書公司與工作人員討論出書的事情,巧的是,韓菁清當天正為了找一本梁實秋編的字典到遠東。經由介紹,一段如詩如夢的情誼由是展開。
梁實秋與韓菁清於一九七五年五月九日結為夫妻,當年這一「傳奇」的婚姻,轟動國內外,但因梁實秋悼念亡妻的文章仍歷歷在目,韓菁清的影、歌星背景和曾結過婚的過去也成為話柄,因此受到許多親友的阻攔。梁實秋的學生甚至組成「護師團」,反對這門親事。結婚當日,還有說客上門,極力勸阻梁實秋與韓菁清結合。從不動氣的梁實秋這次動了肝火,他把說客頂了回去,然後高高興興挽著他的新娘離去。
二人成婚時,梁實秋已七十三歲,韓菁清才五怚X頭,夫妻過了十三年恩愛的歲月,梁實秋才過世。梁實秋走後,韓菁清曾為文表示:「十三年的時間雖然短了些,但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回憶及一頁留傳的佳話。我此生沒有白活,直到如今我仍沐浴於愛河中,因為他永遠在我心底。」
梁實秋過世後,韓菁清洗淨鉛華,深居簡出,除了返回大陸,探望老家及親友外,很少看見她公開露面。每年梁教授的生辰、忌日,韓菁清都會從士林玫瑰中心挑選幾種小盆栽,帶到淡水北海公墓前,她說,這是教授生前心愛的東西,每次看到這些盆栽,對他的懷念就更加深厚。
一九九三年,韓菁清應上海人民出版社之邀,寫下她與教授新婚第一年的種種趣事,書名定為《蜜年》。之前,有關她與梁實秋的故事,曾有上海作家執筆的《傾城之戀》和《梁實秋與韓菁清的情書選》分別在大陸、台灣出版。就在她整理好資料,才動筆不久,卻不幸於該年八月悄悄地走了。這本《蜜年》從此成為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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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菁清當年在上海走紅時期,嬌美動人。(朱白水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