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修有價?
分析比較傳統宗教與現代靈修,可以發現,基本上現代靈修最強調的是,開發個人生命能量,甚至讓人際關係更好,得到小我的幸福愉悅。至於遙不可及的前世與來生,永恆生命的探求與超越,並非終極目的。
西方學者一般將這些帶有淺薄宗教外衣的靈修團體歸類為心理教派。在台灣,為了減少一般人對於新興宗教的排斥或懷疑,許多靈修團體多以貿易公司、健康食品公司、基金會、心理諮商顧問公司進入,面目不一。
例如近來名噪一時的阿梵達,在台灣的授課領袖都認為阿梵達只是一種成長課程,不是宗教。而將阿梵達註冊為商標,創立課程的教育心理學家哈利帕默,也在書中強調,阿梵達的企圖,不在換取崇拜、臣服,而是以一套智慧來換取金錢、成功。因此取得傳遞智慧資格的各地領袖,開課之時,都必須直接與總部聯繫,繳交一定的版權費。
高昂的金錢便可購得無上的智慧?這著實不同於宗教的慈悲義理。例如阿梵達三階段、九天的課程,包括與更高層次意識建立關係、創造力的恢復等,要花大約七萬五千元,最高層次的智者課程則要二十六萬元,並且規定課程不得對外公開。商業化的運作與高昂的學費,也是許多人質疑阿梵達的地方。
「結合行銷,資本化的貴族靈修團體,容易造成靈修者高人一等的階級意識,也扭曲了慈悲的本質,」心靈工坊企畫總監莊慧秋認為,對人生命有所助益的知識,更應該讓每個人都可以擁有。
然而,對於受用的靈修者而言,能夠在短時間內,改變一個人的思考與情緒,花再多錢也是值得的。身為阿梵達在全世界第五九四六位領袖的吳美玲就認為:「我覺得一點也不貴,我上過的許多企管課程,兩天就要五、六萬元呢!」
剛從美國邁阿密參加了智者課程第二次複訓的吳美玲,是一家國際顧問公司的總經理。她認為阿梵達的課程把集體意識、超感官接觸,變得很簡單,教人如何根據信念,來創造自己所要擁有的現實,讓她在一套九天的課程中,又哭又笑,煥然一新。在「再現人生」的課程中,她跟著領袖讀文章,才讀一兩段,就覺得完全符合自己處境,那種悸動,跟她在普陀山的感動是一致的,「原來要開悟那麼簡單,」吳美玲表示,這種可貴的經驗,再多的金錢也值得。
「從小我就認為自己可以更好,參加過無數的企業成長課程。我也是一個很『ㄍ一ㄥ』的人,我的開朗多是假裝出來的,無法一個人單獨過一天,身體經常莫名其妙地疼痛、長疹子,」吳美玲表示。如今,認識吳美玲的人,都稱讚她變得柔軟開朗,也跟著加入她的課程中。此外,上過阿梵達課程之後,吳美玲發現有效管理情緒、建構明晰思路後,她的業績竟然加倍成長。
「我上過許多管理課程,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靈修,但是都十分強調面對自己,特別是不敢面對的一面。很多同行也都參加這些心靈成長課程,希望能突破自己的困境,有更和諧的人際關係,在工作上更進一步,」剛進入壽險業時,十分恐懼與人接觸的陳姿吟,上過心靈成長課程後,卻在今年初拿到壽險公司服務處年度最佳個人獎。
呂旭亞也指出,不少上班族,參加靈修為的是在現實社會中,跑得更快,更有力量去打拚,或賺更多錢,原是無可厚非,但那到底是世俗之物,恐怕很難體悟真正的大愛與慈悲。
精神領袖?神經領袖?
向來不論宗教或是心靈成長團體,在管理定位上都十分困難。去年十一月剛出爐的心理師法中規定,心理師必須要有相關科系碩士學位,並有兩年實務經驗,才能從事心理諮商。並規定治療師必須遵守專業倫理,包括不得將談話內容告知第三者,也不得於治療期間,與案主談戀愛。
然而,包括奧修、阿梵達、生活的藝術等靈修團體,老師資格的取得均十分容易,在台灣又無一定的組織管理認證。每個門徒或領袖,都能自己成立中心,招收學生,加上新興宗教或靈修團體原本就已無戒律、教條以為招徠,自然容易產生許多弊病。
引起全國矚目的璩美鳳被偷拍事件中,領有阿梵達領袖證書的郭玉鈴,利用學員對領袖的信賴與交託,裝設針孔攝影機,並拷貝販賣的惡劣行為,在在令人質疑,靈修的功能何在?
而強調性自由,性必須源於愛,而非凌駕在婚姻之上的奧修社區,有人就戲稱那是「男人的天堂」,在台灣也發生過幾次靜心中心負責人太強調個人色彩,性愛一體,與女弟子大談戀愛的事件。
在心靈成長課程中,因為有靈的世界,人與人在極短的時間內進入很深的交情,「當它反撲,成為俗世的愛恨情仇,當然比別人擁有更大的殺傷力,」呂旭亞指出。即使國外,靈修團體也是時時興起,又時時湮滅,經常與性或金錢等醜聞相連。
「要知道,靈修團體的老師也還是人,不過是一個比你聞道在先的人,他也還有凡俗的一面,」莊慧秋指出,尤其在強調平等,沒有階級的靈修團體中,上師與求道者互動關係多,更容易捲入世俗的牽扯中。
生命之歌
具有美國東西方整合心理學博士學位的呂旭亞,去年到大陸參加國際性心理學座談時,遊覽了北京的天壇,卻意外地發現,在天壇的邊緣,還座落著一座「月壇」。「想想在陰柔的夜晚祭拜月神,那樣靈性的追求,自古就有,」呂旭亞表示。
對於與神聖經驗連結、傳統儀式都被切斷的現代人而言,呂旭亞建議,不妨在生活裡,重新建構一個屬於個人的「神壇」,一個可以安靜、沈默、不被打擾的角落,傾聽自我的心神、與大宇宙連結,而在生命的旅程中有所歸屬。
現在已經不再參加心靈成長團體的侯俊明,每天五、六點就起床。首先做半小時的「自由書寫」,沒有隱瞞、不加思索地寫下一切意念,藉以召喚內在的自我。吃完早飯後先送妻子去教書,然後帶著覺知開車往三義山中的畫室,並在山林以聲音達到人體七個脈輪的共振,再進入創作。
「創作,對我而言,原本就是一種性靈的探索,面對著自己深層欲望與幽冥的一面,」過去,侯俊明參加國際威尼斯雙年展的作品,總是充滿顛覆與攻擊。近兩三年來,他在生活中,持續的作奧修的靜心,每天畫一張圓形的曼陀羅,有時也閉關或禁食。現在的創作,不再是批判、憤怒、丟垃圾,像是一種淨身儀式,創作的過程就像一個在滋長的心願,整個人進入一種神聖的狀態。
生命,原本就是一種修行。花錢、上課、拜名師之後,如實將修行法則落實在生命及生活之中,歡喜自在、開悟的境界總有一天會來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