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520就職週年，光華採訪了馬英九總統，這是光華創刊33年來首次專訪總統。記得之前也曾兩度專訪馬先生，第一次在他擔任法務部長任內，約訪時間訂在週六下午2時，當時雖然還沒有週休二日，但在寂靜無人的大樓裡採訪人氣最旺的部長，仍令人難忘，沒想到不久後他就因肅貪、抓賄選太認真而黯然去職。第二次作為民選首長更是行程滿檔，採訪約在晚上9點鐘，等訪完記者3人步出市政府時，已是滿天星斗、夜涼如水。

如今馬先生高居總統之位，但感覺上還是一樣親切，整整60分鐘的採訪中，他始終掛著微笑，不管問題是否刁鑽，他總是很熱切地把自己的想法、做法，條理明晰地陳述出來，許多理念更是一再陳述並已在具體實踐中，沒有天威難測，沒有權謀反覆，沒有國族悲情，也沒有鬥性頑強等各種難以索解的情結，但多了直截、務實與國際視野的觀照。不管民眾是否贊同、滿意這一年來的施政，都必須慶幸，台灣終於出現一位很「常民」、不把自己置於體制之上，且言行合一、勇於和民眾溝通的總統。

以肅貪來說，過去民進黨執政初期也曾誓言「動搖國本也要查」，但之後的調查似乎不是為了端正政風，也不是還給社會一個公平正義，反倒成了謀取政治利益交換的籌碼；如今馬總統上台，面對前任陳總統的貪瀆弊案，唯一的表態是「哀矜勿喜，自我警惕」。他不願針對已進入司法程序的個案評論，也在「推定無罪」原則下，拒絕回答未來是否特赦等假設性問題。馬總統一切依法、就事論事、不妄做政治語言式的借題發揮，也少有個人好惡的性格，無疑是好的。

從這裡想到本期的特別企畫「回眸五四」，五四雖然引進了民主與科學，可惜缺少法治，無法鼎足而立。民主作為一種口號，理想而浪漫，但沒有好的程序規範與檢驗方法，也就無所依歸，以致強調「尊重個人獨立自主之人格，勿為他人之附屬品」的「主人道德」的「五四」舵手陳獨秀，最後成了完全以集體壓迫個人的共產主義的推手。至於科學，雖然一切依懷疑精神來求真求實，但曲折精微的人心，又如何靠實驗方法探出虛實？中國的第一顆原子彈（1964年）和文革（1966年）接踵發生，這到底象徵中國的進步還是退步呢？　

當然，五四並不是毀棄中國傳統價值的第一炮，早在清中葉「太平天國」洪秀全焚燬孔廟、清末譚嗣同「衝決倫常之網羅」，中國的三綱（君臣父子夫婦）已然動搖，五四只是順勢一推讓它轟然倒下罷了。在當時激越的時代氛圍下，為了效法西方、革新圖強，矯枉必須過正，結果固然矯了二千年流弊，然而「為了倒洗澡水，連嬰兒一起倒掉」，遺毒至今仍無法完全復原，這是我們在「紀念」五四90週年之際，不能不引為殷誡的。

所幸台灣這塊福地，一直保存著中華傳統文化與價值，並且與民主、科學和法治一齊演化並進；和馬總統一樣，有著西方學術訓練又熟讀四書五經的中生代也為數眾多。期待未來幾年，不僅政治上走活路、走大路，在文化與價值上，也能走出值得所有華人驕傲的康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