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來,探索雲南對我來說是個不可能的夢,念頭是在八○年代初,逛加德滿都街頭書店時看到幾本小書、雜誌中的有趣圖片而產生的,但總顯得縹緲虛無。
八○年代末,我棲身泰北,與山居的僾尼族 (Akha) 共事。僾尼族源自雲南,是雲南最大少數民族彝族的後裔,我對雲南的嚮往再度燃起。一九九二年,清邁與昆明間的航線開放,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動身前往西雙版納探尋僾尼族和溙族 (Dai) ,希望將他們和住在泰國的族裔做一比較。
然而我一旦淺嚐,便欲罷不能,此外,一項發現令我欣喜若狂。在我所寄居的泰國,少數族裔已納入主流,無論山地或平地的傳統文化都在凋零,然而在雲南大多數的地區──起碼在少數民族的故鄉──情況正好相反。
十多年來少數民族的傳統文化在雲南壯大,這可說是這個地區中的異數,連政府都加以鼓勵。新生代永遠走在前端,年輕人被訓練成為納西族的東巴〔譯註一〕與彝族的畢摩〔譯註二〕,少女們重拾刺繡等古老手工,少數民族的語言普遍通行,寧蒗縣的學校甚至將之納入課程。節慶辦得一年比一年盛大,大的寺院全部經過整修,這裡的宗教生活,怕是比中國大陸的任何其他一地都自由。
這樣的情況,會持續下去嗎?它是雲南傳統文化在步入歷史之前垂死的掙扎,如同其他許多地方一般,或是一個全新的開始?無論最後答案為何,這畢竟是個不尋常的社會現象,驅策著人們用相機、用問卷、用錄音帶,趁著它還存在,一點一滴記錄下來。當年喬治•凱特林 (George Catlin) 遍遊美國西部,為美國原住民繪出一張張的畫像,我感覺自己彷彿是二十世紀末的喬治•凱特林,帶著一只相機而非一隻畫筆,趁著雲南的少數民族仍願優游於自己的古老文明中時,記下他們飛揚的神采。
原來只是作為一種記錄的工作,漸漸地化作了自己的一部份。拜訪多次後,雙方的信賴與了解增加了,友誼因往還的頻密而益加穩固。漸漸地,我發覺自己正奮力學習我的雲南朋友身上那些令我欽佩的特質──溫暖好客的情懷、對自然環境的深愛、對不可抗拒之厄運的反抗,以及在苦盡甘來時知足盡歡。
多年前,雲南的人們虜獲我的心。如今,他們已擁有了我整個的靈魂。
(彭玲嫻翻譯)
譯註一:東巴係納西族傳統宗教東巴教的經師,凡遇婚喪、年慶、治病等,都要請東巴去唸經。
譯註二:畢模是彝族原始宗教祭儀的主持者、祭司和知識傳播者,人們視為「智者」和「知識最豐富的人」,大凡喪葬病禍等,多請畢摩去禍驅鬼。
p.108
瀘沽湖。世間可有什麼地方景色比此處更明媚秀麗?畫張地圖給我吧!
p.110
充滿了節慶歡樂的彝族花腰姑娘。
p.111
楚雄山間的吹笛人。
p.112
與傳統為伍的人永遠是傲氣昂揚的──石屏縣的彝族花腰婦人。
p.113
姚安縣的回族男子。
p.114
這位栗粟姑娘走起路來雍容氣派,好似公主。
p.115
金•古德曼,美國人,旅居東亞達二十五年以上,曾先後居住於韓國及尼泊爾,目前定居泰國清邁。二十年來從事藏、緬地區少數民族研究不遺餘力,精通天然染色及紡織,以收集及經銷東方工藝品為業,攝影與文字作品曾刊於數種國際期刊中,並著有多本著作,最新著作為《與僾尼人相遇》(Meet the Akha)。
瀘沽湖畔的摩梭姊妹忙著家務。
與傳統為伍的人永遠是傲氣昂揚的——石屏縣的彝族花腰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