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人說,在中南部鄉鎮醫療網中,中山醫學院、中國醫藥學院和高雄醫學院可謂「鼎足而立」。許多地方上頗具知名度的私人診所醫生都是這幾個學校的校友。
雖然在三個學校中,中山醫學院的規模最小、成立最晚,名氣也不太響亮,但卅年來,它卻是「醫師下鄉」的第一線尖兵。在全民醫療上,中山人著力最多。
一位中山畢業的校友打趣道:「雖然中山培養的醫生少有『學術權威』,但說起『老百姓的保母』,我們可是當仁不讓!」
這和學校的發展當然有密切關係。它是由牙醫專科起家的。

「中山」位在郊區,交通不便,中山人大都以摩托車代步。
克難創校,慘澹經營
民國四十年代初期,口腔衛生尚未受重視,而那時除了國防醫學院以外,台大、高醫等都沒有牙醫系,於是名牙醫師周汝川等人籌議創辦一所專業化牙科學校——中山牙專,並於民國四十九年加入聯考招生。
但是,興學的計畫卻起了風波。
原來,一起研議創校的老一輩牙醫中,有人希望能方便自己的子女就讀,豈知不久教育部規定實施「鐵面無私」的聯招制,這樣一來,「方便自己人」的願望落了空,不少人於是打起退堂鼓,連帶著早先答應捐贈的校地也沒了著落。
年輕氣盛的牙醫周汝川不願因此「丟了牙醫界的臉」,於是咬緊牙關撐下這個擔子。由他和其弟周汝南提供一甲多土地,再由其妻周張不捐出五分多的佃農補償金,收回佃農地以興建校舍。
「真是『剃頭剃一半』,不辦也不行了!」周董事長形容當時的窘況。
從外觀來看,中山醫學院十分「迷你」(佔地只有七公頃),除了新建的「張不大樓」,另外的三棟教學大樓都略顯老態。只有校園後方的網球場邊留有一小塊綠地,球場外接著樹木和稻田,景緻怡人,可稱得上是一方淨土。
「比起初創校時,現在已經好太多了!」一位老師說。

圖書館的大塊玻璃窗和人影恰成有趣對比。
「三顧茅廬」請將才
初創校時,中山牙專校舍只有五間,既無校門,也缺廁所,各種專業設備更是付諸闕如。由於學校偏處台中南屯區,附近連間像樣的商店和書店都沒有。倒是校門口外通往烏日的縱貫線鐵路上不時有火車通過,為負笈此地的學子憑添幾許鄉愁。
中山牙專慘澹經營兩年後,由於僅有牙科不足以撐起門面,招徠學生,只好努力爭取在民國五十一年增設醫科,並更名為「中山醫專」,又於五十四年、五十五年陸續開辦護理助產科及醫事技術科。
但畢竟是私人興學,經費不寬裕、人才羅致不易,中山醫專在學制上也缺乏長程規畫。以醫科為例,先後有四年制(四屆)、五年制(七屆)、六年制(三屆)三種。學制的紊亂多變,使得課程安排困難,一般學生無所適從。
屋漏偏逢連夜雨,由於師資、設備未達標準,中山在民國六十一年被教育部勒令停招「五年制醫科」二年。一位醫科第六屆畢業的醫師提起當年,不勝感慨:「元氣大傷啊!」
這種「先天不良,後天失調」的劣境,直到民國六十一年,終於現出曙光。
著名的解剖、組織學權威,也是醫學教育家蔡滋浬,在董事長周汝川「三顧茅廬」、多次請託下,慨然允諾出掌院務,中山醫專及其附設醫院人心大振。

(左)一「醫」功成萬「蛙」枯。
升格改制,列名大學
蔡滋浬在醫學界素孚眾望,他也運用本身資源,於中山醫專校長任內(民國六十一年至六十八年),對他所擅長的解剖、組織兩項基礎醫學科目有相當多的建樹。不僅從實習屍體的收集、骨骼標本的製作、組織切片的自製中,培養師生嚴謹的治學態度;在延聘師資上,蔡滋浬更是禮賢下士。現在醫學系解剖學科中的鄭敏雄主任、周德程教授(兼陽明醫學院神經科學研究所所長)、電子顯微鏡研究室廖克剛主任等人,都是蔡滋浬的學生,也都應老師的請託而到中山執教。
而蔡滋浬了整治蕭條不振的中山附設醫院,更是用心良苦。他以醫界元老之尊,親自拜訪中部各診所的開業醫生,請他們把診所內難以處置的「重症病人」轉介到有「二級教學醫院」水準的中山附設醫院。中山附設醫院的業務因而否極泰來。
在蔡滋浬校長努力之下,中山醫專終於在民國六十六年八月「破例」升格改制為「私立中山醫學院」,但只含醫學系和牙醫學系,其他各學科暫時停招。其後在六十八、六十九及七十年,再陸續增設醫技系、護理系及營養學系,七十四年又成立復健醫學系。

右)「中山」前身是牙醫專科學校,至今牙科仍被列為發展的重點項目,有附屬醫院可供實習。
精簡人力,重點發展
這樣一所只有六個系、二千五百位學生的「迷你」大學,在客觀條件的限制下,很自然地走向「重點發展」。中山本以牙醫起家,至今牙醫教育仍為「重點」之一。
在附設醫院中,牙科門診部有一棟獨立的大樓,包含兩個大型的門診部,再細分為口腔診斷科、牙髓病科……等八個科。
中山的口腔衛生服務隊也頗具特色。口衛隊員在每週一上午,到台中地區的國中、國小作口衛服務,他們進入教室,一班班地指導學生正確的口衛方法及知識,多年來默默為小朋友及青少年的牙口「耕耘」。
也正由於以牙醫起家、視牙醫為重點,成立口腔衛生研究所一直是中山師生的心願,但因為在師資、設備、經費等方面都未達教育部所訂的標準,所以也一直未獲核准。對於這點,中山人除了無奈外,還有憂慮。
寄生蟲科許文雄主任就表示:「北醫、中醫、高醫,都早已設有研究所部,只有中山還在『原地踏步』。沒有研究所,就無法提昇校內的研究水準,也無法自己培養師資;而國內外一些不願『屈就』大學部的名牌教授,也對中山興趣缺缺。這樣『惡性循環』,中山要什麼時候才能迎頭趕上其他學校呢?」

迴旋梯視野寬廣,夏日夜晚情有所鍾的「中山人」經常在此談心。
解剖與生物學科設備具規模
除了牙醫教育外,中山的另兩個發展重點是醫學系裡的解剖學科及生物學科。這兩個學科在蔡滋浬長時代就奠下良好基礎。解剖學科擁有斥資新台幣一千五百萬,設備嶄新的電子顯微鏡室,與國內醫學院首創的「組織培養研究室」,目前正從事腫瘤細胞的培養、觀察,以及研究國內外各種制癌劑對培養細胞的影響。
生物學科則擁有一所細胞遺傳實驗室,不僅對外接受各大醫院委託,為孕婦做羊水及絨毛膜染色體檢查,藉以早期診斷出胎兒的染色體異常與否,也進行腫瘤細胞染色體異常的研究。
這兩個學科設備頗具規模,但由於人力不夠,教學上顯得有些吃力。
人手不足、經費不夠,一向是私立學校的難題,中山也難避免;中山師生乃挖空心思力求「突破」。

綠意盎然的校園是學生休閒的最佳場所。
師資不足,系學會早擔大任
舉例而言,醫學系除瞭解剖、生物兩學科外,還包括生化、生理、微生物、寄生蟲、藥理、公共衛生等,共九個學科,統籌負責各學系相關課程的教學研究。由於師資不充足,專任教師尤其缺乏,所以系上學生自組的醫學系學會常配合課程需要,邀請北部著名的教授,利用週末假日到校做學術演講,引介醫學新知。這樣「自力更生」,常可補教學之不足。
而內容豐富的學術演講,不僅中山人受益,連「難兄難弟」——同處台中的中國醫藥學院也獲益良多,常有人聞風而至。中山人開玩笑,這些演講真是「近悅遠來」,增進不少兩校聯誼的機會。
由於中山的聯考排行在醫學院中名次不高,新生「跳槽率」頗大,約有十分之一,但一旦決定留下來,就大多「既來之,則安之」了。
一位醫一的同學說:「其實中山除了師資較缺乏外,設備課程都還不錯。只要不是抱有偏見,在這裡也可以過得很充實,很愉快!」
除了學生「跳槽」偶爾會影響教、學雙方的情緒外,醫技、營養等系中,也有不少學生「心猿意馬」,從大二開始就無心課業,轉而將心力投入校外補習班,準備一畢業就挾「惡補」所學,去報考學士後醫學系。
對於這種全國各醫學院非醫學系普遍存在的現象,醫技系主任何敏夫希望教育部盡快在醫學系招生規章上,將「大學成績」列為審核項目。「要不然」,他說,「浪費師生雙方的時間和精力,又讓其他同學覺得不平,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出版風氣盛
中山醫學院課程雖重,小小的學校卻有卅三個學生社團,以及六個系學會,出版風氣尤其盛行,除了有「校刊」份量的杏園雜誌、各系學會也有定期出版的會刊及會報,社團不定期出版的各類刊物更是琳瑯滿目。中山醫學院的同學對人文精神的省思以及對文學藝術的追求也頗積極,每年由杏園雜誌社主辦的木棉文藝獎中,不乏發人深省的好文章。
由於中山人一出校園便看到阡陌縱橫,無處可消遣,因此學校的構想是:「一切活動都在校園裡進行」。訓導主任劉桂霞,在狹小的學校中硬是為這卅九個社團都「擠」出了各自的「窩」,「引誘」他們有空就到自己的天地聚會。
此外,每一個學期至少有七場舞會——六個系學會輪流辦一場,學校也負責主辦一場,劉桂霞主任鼓勵男生打領帶,女生穿長裙,穿出紳士淑女的味道;可是有個「但書」:會場要燈火明亮,而且要有老師「蒞臨指導」。
勇於檢討
對中山學生而言,學校附近沒有衣飾店、沒有啤酒屋,都可以忍受,但是沒有一間夠份量的書店,也沒有一間專賣醫學書籍的專門書店,以至想看書要花一、二小時往返台中市區,卻令他們引以為苦。
在「杏園」卅三期中,中山人做了相當嚴厲的自我檢討:「專門科目書局在一個專門學院旁不能生存,顯示了這學校學生對本科尚不能有進一步的求知慾,也就是對本科系的興趣並不高。」
中山人勇於檢討,自我激勵的作風,正是促使中山在逆境中仍然力爭上游,迭有佳績的原動力。
而努力,是會留下痕跡的。
去年,中山畢業生參加醫師檢覈考試,錄取率已突破百分之九十,而可容二百床的中山第二附設醫院也將在今年八月啟用,一切顯得生氣盎然。正如醫學系學會會長吳宗松說的:「絕大部分的中山人都很愛中山,並且對它充滿信心!」有這一份信心與愛,中山的日漸茁壯,並非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