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後決定還是回家自理。後來經由親友介紹,找到一位中醫師為他調理,每月平均花費三萬多元醫藥費,「我的期望不高,不冀望不死,只希望不要太拖累家人,盡量平靜、沒有痛 苦的離開人世就夠了,」林後淑說,至今三年已過,他發現自己體力雖然越來越差,日常生活、行動、飲食卻沒有太大的障礙,尤其是一般肝癌末期病人會有的腹水和疼痛的症狀,他 都沒有發生,「過了七十歲就不算短命了,我已經很滿足了。」 醫學的新領域
「另類療法並非全無根據,」為鍾小弟做治療的徐姓中醫師,雖然沒有取得國內醫師 證照,但他指出,他所做的診斷和檢驗,都是依據有實證的皮膚電阻率和特殊的血液篩檢數據。
「尤其我們的中醫藥,全是祖先累積數千年的經驗與發現,這是最直接的人體實驗和臨床驗證,怎麼能說它不科學?沒有實證?」曾在中國大陸大連醫科大學修業四年 的這位中醫師表 示,目前在大陸,中醫藥反而領先西方醫學,成為抗癌主流,可見所謂的主流、另類,也沒有一定的標準。
「西醫認為,一項治療方法的治癒率在百分之二十以下,就不算好方法;但是民間另類治療的療效即使在一千個 人中只有一個成功案例,就會被大肆宣傳,」台大醫院癌症主治醫師和 國家衛生研究院台灣癌症臨床研究合作組織主任賴基銘認為,民間對另類治療有過度的期望心理。
但是他也不全盤否認其潛力。「其實,現今世界醫學的潮流也積極在另類治療中尋找新契機,以解決當前醫學發展遭遇的許多困境,」賴基銘說,他就從以前病人採用尿療法使病情好 轉、壽命延長的實際經驗,深入研究後,從尿素中萃取出一種可誘導分化癌細胞的物質,可望開發成為治療癌症的新藥物。
除了研究發展之外,賴基銘也認為醫療人員應該站在病人的立場,主動為病人提供或篩選輔助治療的資訊與方法,以免病人自行摸索而受害。賴基銘建議,如果病人要尋求輔助療法, 應該走幾個方向,如可提升人體的免疫能力以抑制癌細胞的藥物或食品;誘導癌細胞分化,從惡性變良性 而自然死亡的療法;或者可抑制腫瘤血管新生,以免癌細胞隨血液轉移擴散出 去的療法,以及目前尚沒有辦法歸類的中草藥療法,這些都是目前已被科學界肯定,但因成果還不彰顯、可正式使用的藥物 仍有限的領域。
「病人吃靈芝、小麥草、白鳳豆,站在醫師的立場,只要不太貴,倒也無傷大雅。西洋也有從飲食控制,避免癌症再發的理論,現在很多健康食品都是從這些概念出發的。」賴基銘 說,前陣子坊間又傳言吃牧草可以治癌,有些病人就到鄉郊野外去割牧草,只要作為輔助治療,不放棄正統醫療,他也不反對,「反正牧草具高纖維,又不要錢,出外割草也是好運 動。」白鳳豆到底有沒有效?
縱然部份醫生能諒解,現實環境卻仍常讓有需求的病患感到挫折,尤其對於殷殷期盼新療法、新藥物的患者來說,國內的醫學研究和藥物開發的能力都無法寄予高度期望。
「由於政府在醫學研究和醫藥開發上的投資保守,使得許多中藥及民俗療法,雖為民間所普遍使用,但因缺乏實證研究,讓人難免擔憂疑懼,」徐姓醫師表示,三十年前,一樣東西究 竟有沒有治病的效果,或許只憑醫師經驗與民眾的主觀認定,就可以決定,但是現在已經不是這麼簡單。以臨床藥理的角度來看,合理用藥的安全性與有效性,要符合西方現今的標 準,都必須經過大型而正式的臨床試驗才能確立。
「這麼龐大的人力、物力資源,民間根本無法負擔,勢必由政府成立專責機構,以國家的財力、物力來做。目前衛生署投入中醫藥的研究經費,一年卻才只有三千萬元,這也是為什麼 許多明顯具療效的治療方式和藥物無法進入正統之列的主因,」他說。
正如最近喧騰一時的「白鳳豆事件」一樣,現年八十四歲、也於八年前罹患膀胱癌的生物化學專家董大 成,依據其個人研究而認為治癌有效的白鳳豆,卻無法得到研究支持而取得更多 研究數據與醫界的認同,最後只能以健康食品的面目出現,以避開醫藥檢證的冗長程序,及早為患者所能運用。
立法委員蕭金蘭曾為此舉辦「如何建立中藥新藥審核制度及促使民間療法現代化」公聽會,她表示,白鳳豆未經嚴謹的臨床試驗,衛生署認為使用須謹慎,固然沒錯;但對這類可能有 療效、或特殊保健成份的食品或植物,衛生署很少加以重視,投入研究,也是事實。
面對白鳳豆風波,一位讀者投書報社說:「作為一個患者,我想說的是,我辛苦工作, 每年都要繳好幾萬的稅,看到健保局將四種抗癌藥物列為須先報備才能給藥,及日前醫界、學界 相關座談會的報導,心中有著無比的痛楚……,白鳳豆有沒有療效?該如何服用?或其他生物包括天然有機食物,學界與醫界都有 責任告訴社會大眾,甚至要求政府編列預算,加速生 化科技研究,來幫助國人防癌、治癌。」
對癌症患者來說,誰是主流?誰是另類?並不重要,最切身的需求是延續生命的機會與空間。什麼時候,能在政府的主導下,主流和另類匯流,在各類癌症的治療方法上尋求突破,是 所有患者與家屬的期望,也會對人類整體抗癌的努力上有所貢獻,問題是,這一代的癌症患者等得到那一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