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與人的現實拉鋸戰
但是,如果沒有貓,單單煤礦博物館、運煤橋、日本神社、金字碑古道,那是不可能帶來人潮的,觀光局明白,站長明白,在鐵道旁賣小吃的阿英也明白,大家多是為了看貓而來。
貓夫人第一次到猴硐拍照,貓並不親人,人一靠近就跑,搖著尾巴警戒著。第二次再來,她卻被宛如十萬大軍的貓陣搶食光景嚇到差點跌倒。光復里社區因為封閉,這裡的貓便得天之獨厚,生存在一個沒有汽車威脅的所在,因街貓多死於「車禍」,平均活不過兩年。
光復里人去樓空,長住社區的居民大約有四、五十位,多是阿公阿嬤。前任里長周晉億和妻子吳梨花都愛貓,每天煮飯時都把貓的「配額」一起算進來,後來鼎鼎有名的「流鼻涕」、「黑鼻」、「麒麟尾」、「大頭」這「四大天王」就是他們家養的貓。其他無人認養的貓,也會有一些阿公阿嬤固定用剩飯剩菜餵食。
沒有天敵加上不會餓肚,光復里四大貓群從個位數繁衍到近百隻,終於社區出現異聲,貓夫人來到猴硐之前景況便是如此。
從最基本的餵食貓糧到醫治病貓、結紮,貓夫人很想為光復里的貓做一些事,導入正確觀念給社區,但她也明白,成事關鍵在人,不先去關心光復里居民的感受,讓他們感覺被尊重,舉出他們可能得到的好處,光是談貓、貓、貓,一定碰到「人不如貓?」的反彈,更何況,她不能強迫每一個人都喜歡貓。
這需要時間的磨合。在媒體用「爆紅」報導猴硐之前,貓夫人三天兩頭地「泡」在猴硐,用「閒閒開講」的方式,和居民「搏感情」,她甚至沒有當下就帶飼料來餵食。她必須讓居民真心感覺,這女人是來「協助」而不是「糾正」、「指責」,在這個互信的基礎上展開行動。
作家朱天心餵養街貓數十年,在台北市,她一個里一個里的去宣導TNR(捕捉、結紮、釋放)。但TNR試辦四年以來,到2010年,花費公帑三百多萬元,只結紮了1,765隻,台北市粗估有一萬一千多隻街貓,全台灣則超過30萬隻,距離能夠達到控制貓口的70%結紮率相去甚遠。
根據國外研究,TNR效果不如預期,乃是當貓敏銳地意識到「絕子絕孫」威脅逼近,便逃得越快,生得越多,這是動物本能,也是大自然的平衡之道。
而朱天心,以及所有動保人士最常被質問的是:到底貓重要還是人重要?有力氣救貓,為什麼不先去救助窮人,地球上還有那麼多人吃不飽?
「因為,我害怕若自己一旦對日日觸及的弱小動物都不能感同其情,如何能對更抽象的貧窮、飢餓、幼童能心動心軟並付諸行動?」朱天心回應。
貓夫人因愛貓拍貓進而保護貓,現在她走進猴硐光復里,眾貓不驚,反而愛到她腳跟前磨蹭,親近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