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弓,
而你們的孩子就像從弦上射出的
生命之箭,
那射者,瞄準無限之旅上的目標,
用力將你彎曲──拉滿弓,
以使手上的箭射得又快又準……
這是紀伯倫《先知》〈孩子〉篇裡一段話:孩子是箭,父母像兩個支點,用力撐起一張拉滿的弓,將孩子送向廣闊無垠的遠方。然而,如果父母鬆手,弓弛弦斷,孩子會怎麼樣呢?他們會歪斜,會無力,還是就此墜落?
離婚,是現代人的集體創傷,也像所有的創傷一樣,具有不見天日,只能暗自舔傷的特質。如果你失業了,可以向政府求援(像光華這期的「就業保險」專題);如果你出車禍,可以逢人就大吐苦水;如果你不幸罹癌,親友會絡繹不絕慰問你;但如果你離婚了,大家會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偷偷打量你,表面卻絕口不提,假裝一切正常。
不管是外遇離婚、家暴離婚、失業破產離婚、婆媳不和離婚、個性不合離婚……,離婚的過程總是漫長而痛苦的;但不管日後會不會後悔,這畢竟是大人自己的抉擇;唯一沒有權力抉擇卻要承擔所有後果的,是孩子。
這期文稿副主編張瓊方寫的「離婚之子」專題,我看了流淚不止,不光是為文章裡的案例難過,更為心頭閃過的更多更多案例而難過:
小時候鄰家有個男孩,只有寒暑假才神秘地出現,雖然一起打球一起跳繩,但沒人把他當朋友,因為他是從「外地」來的,也因為他總是鬱鬱難以親近。
後來我知道了,這就是所謂的「雙住居」孩子──父母離婚,但都堅持要盡照顧的義務,所以他必須兩頭跑,讓父母滿意。沒有人會在意他的感受:他是不是想和自己學校的死黨們共渡假期?他會不會因我們的敵意而不安?但至少,他還不必像瓊方文章裡的「小玫」,從小5開始就獨自搭飛機去美國「探親」!
還有一個大學女孩,長得甜,成績好,卻因父母離婚而嫉憤著好友家庭幸福,看到好友爸爸來接,竟威脅著不准好友離開,否則就要自殺,要讓好友內疚一輩子!
另一個離婚之子,用「失根的童年」、「孤獨的雛鳥」形容自己的感受。他說,「家就像一棵樹的根,若不完整,便是飄零到其他的樹上寄生去了。」
還有,還有,還有……。這次,採訪時幾乎不必費心打探,就發現案例在身邊比比皆是。如果沒人問,「離婚之子」們不會說;但如果給他們機會,即使事過境遷好多年,他們早已不是那個驚恐、惶惑的小孩了,但他們傾洩出來的委屈和憤怒,還是足以讓在離婚邊緣的父母好好想一想。
這期光華還有一些報導是比較歡樂的,像讓人看了也躍躍欲試的「夢想社區」藝術嘉年華,尤其令人佩服台灣充滿生命力的各類芳草人物,因為他們的傻勁,讓台灣一天天更好;還有「瑜伽2.0」,正好編輯部也在「瘋瑜伽」,做起題目來特別帶勁,只是大家都還在扭麻花階段,要想開立「靈性存摺」,還要很努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