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乳與奶粉的共存
「全世界都把問題歸咎於奶粉公司,這實在很不公平」,一家知名的美國藥廠台灣分公司董事長張鐘聲指出,以台灣為例,此地職業婦女的產假僅次於菲律賓,在亞洲各國中是第二短的;一般婦女工作場所又沒有設置托兒所或擠乳室,使得勞基法五十二條「子女未滿一歲須女工親自哺乳者,雇主應每天給予哺乳時間二次,每次以卅分鐘為度」的規定淪為空談。「上班媽媽實在無法哺餵母奶。不吃嬰兒奶粉,難道要讓寶寶餓死嗎?」他反問。
衛生署保健處科長劉丹桂也認為不宜對嬰兒奶粉「趕盡殺絕」。「職業婦女絕對需要奶粉,只要奶粉公司不去影響孕產婦哺餵母乳的意願,雙方是可以共存的」,她指出,衛生署現在推廣的目標並不是要嬰兒全吃母乳,而只要產婦坐月子的兩個月中,能親自餵奶,就很好了。
奶粉公司推展母乳?
事實上,一些歐美品牌的奶粉公司早就在先進國家體會到,只有鼓勵母乳哺育,做好形象,他們才能在當地生存。
奶粉公司為什麼做好人?張鐘聲對此說得坦白:「嬰兒一至三個月吃得很少,何必擔心少賺這些錢?有多少媽媽可以餵到孩子一、兩歲呢?」
深諳生存之道的這家藥廠,最近還委託廣告公司邀集國內知名的小兒科、婦產科醫師,拍攝了一支母乳宣導影片,將在各醫院、圖書館等地放映、供民眾借閱。
在衛生署的母乳推廣計畫中,則要儘量協調奶粉廠商不再贈送樣品給孕產婦,並要求醫院不得陳列奶粉樣品,再以補助經費方式,鼓勵醫院、診所舉辦母乳教育,以及規定未來產婦所打的退奶針,公勞保不再給付。
「很多醫生都是在產婦還沒下產檯,就問:要不要打退奶針?這一問,就打消了許多產婦親自哺乳的意願」,林玉珮指出說。
不准媽媽偷餵奶粉
根據台北市各醫院婦產科懸殊的母乳哺育率來看,關鍵確實在醫院。
目前母乳哺育率高達百分之七、八十的私立台安醫院,就是因為其外籍婦產科主任葛瑞德堅持「自然主義」,而奠下基礎的。
該院不但開設每期長達三週、每週兩次的產前教室,教授有助自然分娩的「拉梅茲呼吸法」及母乳哺育,葛醫師還有一項特殊規定:不打算親自哺乳的產婦他不接生;他每天查房,即使產婦一開始奶量不足,也絕不准偷偷給孩子補充奶粉。
在公立醫院中做得最好的婦幼醫院,則得到國防醫學院研究計畫之助,以「教育介入」方式,對參與實驗的孕婦提供足夠的資訊及哺乳技巧。經過實驗發現,產前原本沒有意願餵母乳者,經過醫院教育影響,產後有百分之六十哺餵母乳,而且成功率較未受過母乳教育者高出甚多。
讓嬰兒和媽媽一起睡
「世界母乳哺育行動聯盟」提出的「十個成功促進母乳哺育步驟」,也把重點放在醫院。例如將母乳哺育政策經常地傳達各醫療人員;對醫療人員實施母乳教育,包括技巧與方法;幫助母親在生產完卅分鐘內開始哺乳;實施廿四小時的母嬰同房;不要讓嬰兒吸奶嘴……等。
「對我們來說,目前最難做到的是母嬰同房。因為台灣的醫療資源,不管是人力還是病房都不夠,要做到一對一,除非是小型的貴族醫院;而且國人生產住院時探望的人太多,一下阿公抱,一下阿媽抱,容易造成新生兒感染」,婦幼醫院院長李鎡堯建議,不妨在醫院建立兩套系統,讓產婦視自己的經濟及身體狀況自行選擇。
沒有條件而強行實施,的確非明智之舉。據了解,中國大陸目前儘管平均母乳哺育率有將近百分之五十,但一些大城市如上海、北平,比例已降為百分之十,中共也打算在公元兩千年時,將母乳哺育率提升為百分之八十。
但據張鐘聲到大陸考察市場時發現,他們在衛生條件不夠的情況下實施母嬰同房——把嬰兒小床用一根繩子吊在產婦病床的上方,孩子餓了要吃奶,媽媽將繩子一放,把小床拉過來就成了。「但是他們的嬰兒死亡率很高呀!」張鐘聲搖頭嘆道。
媽媽餵奶,閒人止步
除了無法全面母嬰同房,以台灣目前的社會環境,要爭取更長的產假及育嬰假也困難重重。
衛生署的折衷辦法是,鼓勵各事業單位及公共場所設置哺乳室,讓上班媽媽可以自備擠奶設備,將工作期間分泌的乳汁帶回家給寶寶享用。公共場所多設哺乳室,更能讓媽媽外出時方便地哺餵母乳。「社會上已經不習慣公開哺乳了,現在重新提倡,在過渡期,確實有必要提供一個令人安心的空間」,劉丹桂說。
這種種措施,真能讓我們已連跌廿五年的母乳哺育率逆勢挺升嗎?
「美國七○年代也是由百分廿六的谷底向上反轉,今天已經達到百分之五十四,而且還在繼續回升」,衛生署食品衛生處科長曾明淑根據研究報告指出,目前台灣雖然鄉村的母乳哺育率還在下降,但都市已有止跌回升的趨勢。
讓母奶重新流行
「我有信心,現在推廣時機已經成熟,百分之四十的目標一定可以達成」,劉丹桂認為,只要各界一起努力,蔚為社會運動,一定可以讓母奶「重新流行」。
我們的社會也正在進行反思。主婦聯盟在這次北中南巡迴座談會上,原本用了一句她們認為十分動人的口號——「母乳是給孩子的第一份禮物」,沒想到被一位台中的媽媽駁斥:台灣有句俗諺「糧草要自己帶」——就像植物要發芽,種子堣w有足夠的養份;哺乳類動物一生下來,母獸的乳房也準備好了。母奶是嬰兒自己帶來的,這是「嬰兒人權」,無論是母親抑或社會大眾,都沒有人有權利剝奪。怎麼能說,這是母親給孩子的「恩惠」呢?
她的話令人默然。今天,我們這些大人真該好好想想,如何將原本屬於孩子的,還給孩子。
〔圖片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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哺乳是天賦,但技巧仍需教育與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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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奶時間到了,把小寶寶推到產婦病房讓母子相聚,不失為「母嬰同房」的變通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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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媽媽們在先生的陪同下學習拉梅滋呼吸法幫助自然生產,是不是也打算用自然的母乳餵養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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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婦聯盟決定把提昇母乳哺育率列為長期會務加以推動。圖中他們展示的,是「國際嬰兒食品行動網」推廣母乳的T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