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媚的形象化身
潘金蓮多變的形象,非常適合拍成電影。在華語電影史上,至少有20位女星扮演過這位頗受爭議的女性。
論夠味、論引起爭議最多的,就屬1974年香港邵氏公司出品,由李翰祥導演的《金瓶雙艷》(楊群、胡錦、恬妮合演)。胡錦演出的潘金蓮夠放、夠蕩,那股眼含秋水,騷在骨子裡的浪蕩模樣,被影迷讚嘆是潘金蓮再世。三十多年前,風月片不像現在這麼普及,當時所有參與《金瓶雙艷》演出的演員,接到劇本時都惴惴不安,不知道如何拿捏演戲的尺度?
李翰祥看出大家的難處,他也不明說,就找來曾引起軒然大波,由馬龍白蘭度主演的《巴黎最後一支探戈》放給演員看;片中露骨的對白和鏡頭,令人瞠目結舌。
李導演說,連馬龍白蘭度這位大明星都肯為藝術犧牲,你們還有什麼好顧忌的;與梁朝偉後來演出李安執導的《色,戒》如出一轍。
李翰祥的這一席話讓演員心結於焉解開,戲也正式開拍。然而,《金瓶雙艷》卻也與《巴黎最後一支探戈》的命運相同,在國內均遭禁演,觀眾無緣見識;多年後也只有錄影帶發行。
至於女主角胡錦活靈活現的表現雖獲好評,但當時負責把關審片的新聞局卻無法通過,認為她的演出有失檢點,祭出半年不得出境的懲罰,胡錦日後只能努力改變戲路,減少風月片演出。
1979年胡錦獲邀參加第16屆金馬獎,由她頒發最佳服裝設計獎,她在台上自我調侃地說:「我明白長官的意思,不就是要我多穿點衣服唄!」台下頓時爆笑如雷。
一個潘金蓮,兩種下場
1982年,李翰祥又計畫拍攝《武松》(由狄龍主演),他心目中潘金蓮的第一人選仍是胡錦,但是胡錦不敢應允,擔心又遭非議。就在潘金蓮難產之際,已呈退休的汪萍毛遂自薦積極爭取演出;谷峰也自告奮勇演出武大郎一角。結果二人因此戲雙雙得到19屆金馬獎最佳女主角與最佳男配角(另獲最佳服裝設計獎)。
這是金馬獎有史以來,唯一一次以「潘金蓮」獲得最佳女主角獎的電影。這件事帶給胡錦很大的打擊。
兩相比較,汪萍風騷依舊,她如實演出「暗藏著風情月意,勾引得蜂狂蝶亂」的潘金蓮,居然得了金馬獎。而胡錦的潘金蓮則是人人讚好,卻落個「壞女人」、「騷在骨子裡」的罪名,甚至被限制出境。
胡錦越想越不甘心,痛哭一場。這則漏網新聞是李翰祥於1993年來台參加金馬獎30週年活動時親口說的。
《武松》才剛殺青,李翰祥即前往大陸拍攝《垂簾聽政》(劉曉慶、梁家輝主演)。在兩岸對峙的年代,此舉犯了大忌,《武松》一度在台遭禁。
後來在演藝界的奔走下,希望讓「政治歸政治,藝術歸藝術」,《武松》才得以重見天日。不過有但書,也就是包括影片、宣傳、看板均不得有李翰祥的名字。《武松》原本報名角逐金馬獎最佳導演、女主角、男配角、最佳服獎設計等4項。初審時,導演提名即被刪除,據悉,李翰祥如果未被刪除提名,《武松》極可能獲得最佳導演,成為該屆金馬獎的大贏家。
王祖賢平反潘金蓮的委屈
除了《金瓶雙艷》外,絕大多數描述潘金蓮的影片,多少都帶著同情的心理,因為大家都知道潘金蓮是個被侮辱、遭迫害的無辜婦人,與其說她淫邪,不如說這是社會環境造成的。
1955年,李香蘭主演的《金瓶梅》與1964年張仲文主演的《潘金蓮》,導演都安排當夜闌人靜,武大郎鼾聲大作之際,一旁的潘金蓮輾轉難眠,暗夜飲泣的鏡頭。
李翰祥導演的《武松》,描繪得更深刻,當武松以一把利刃直捅在潘金蓮的心窩為兄報仇,飾演潘金蓮的汪萍難以置信,她噙著淚水心滿意足地說:「我的心是肉做的,你的心是鐵打的!」均可看出導演對潘金蓮一掬同情之淚。
1989年,王祖賢主演的《潘金蓮之前世今生》,取材自香港作家李碧華的作品。作者讓潘金蓮在前世受到的委曲,在今生得到補償,劇情中,武松(林俊賢飾)也深愛著嫂嫂,只是限於禮教,不敢造次,最後武松竟為了嫂嫂而死,嫂嫂緊隨而去,令人唏噓不已。
1998年,台灣演員王思懿參加大陸中央電視台拍攝的《水滸傳》,她在劇中飾演的潘金蓮,受到觀眾熱烈喜愛,因而聲名大噪,連曾經訪台的大陸海協會常務副會長唐樹備的夫人梁文鳳都誇獎王思懿演得好。
讀過《水滸傳》的人都知道,潘金蓮是一個妖嬈女子,但王思懿飾演的潘金蓮卻與傳統形象迥然不同,此劇把潘金蓮重新詮釋成追求真愛、無悔無怨的現代女性。透過王思懿清純無邪的扮相,這位歷史上紅杏出牆的知名人物,似乎也得到了翻案與平反。
90年代的大陸,有不少以潘金蓮為主角的電視劇與舞台劇,其中以有鬼才之稱的魏明倫編寫的崑劇《義俠記》,為潘金蓮答辯得最為鞭辟入裡,劇中一句:「為人莫做婦人身,百年哀樂由人定。人間最苦是婦人家。」透露出現代人的觀察視角。
從李香蘭、張仲文、胡錦,到汪萍、王祖賢、王思懿等女星,都演過這個有血有淚、丰姿萬種的角色。潘金蓮因為有她們的詮釋,也在華語電影史上留下令人懷念的多變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