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彰化縣月眉池劉家大宅的廳堂裡,自從多年前神主牌位叫賊兒偷了去以後,劉家子孫便把掛在大廳開台祖「元炳公」的畫像收起來,免得哪日連元炳公也叫賊兒帶走。
關於祖宗畫究竟如何安置才好,對後世子孫可也是一大考驗!
住在台南赤崁樓附近的石允忠雖然收藏有六張祖宗畫,然而他的子女和孫兒們卻難得一瞻祖先的尊容,女兒記得自己只看過一次祖先的畫像,而且還是在文物展覽的會場上。
倒也不是石允忠捨不得這些珍貴的祖宗畫曝光,而是窄小屋子裡,實在沒地方可以讓這些將近兩公尺長的畫像「伸展手腳」。為了記者拍照需要,石老先生還得把畫像搬到樓下的院子裡,才有空間完全開展這些古老精細的畫像。就是石允忠自己,也是在十五、六歲,當父親趁著天氣清爽,將祖先的畫像拿出來晾曬時,才有緣與祖先一見。
石允忠的父親是台南歷史館(今台南市民族文物館)館長石暘睢,在他過世前,特別囑咐石允忠千萬收藏好這些祖先的畫像。因此,儘管石允忠有意出售家中其他古物,但是關於這些祖宗畫像,卻說:「這些不能賣,賣了不就成了敗家子?」
留下一堆牌位
對石允忠而言,這些時隔多代的祖先畫像是珍貴的傳家寶;然而卻也有的子孫嫌這些牌位、畫像麻煩,寧可挑走古瓷瓶、老燭台,而留下一堆祖宗牌位和畫像在老宅裡。
與石暘睢同輩,源自同一個開台祖的石庚辛,是成功大學歷史教授石萬壽的父親。民國四十四年,由於宗族子孫龐雜產權不清,老厝在各房不知如何分割之下,由法院執行拍賣。石庚辛心想,一旦祖厝拍賣後,必定難逃拆除改建的命運,那祖先們也要跟著流離失所。
於是,石庚辛一個公務員,四方借貸,終於搶救下這間精緻「鼎美大厝」的主要主軸建築,至於原本「九包五進」左右護龍的部份只能任憑它去。「當初他們父親為了償還這些借貸,在下班後,兼了十三家公司的會計工作,很辛苦哪!卻還有宗族一旁譏諷他,沒錢還要買祖產,」石老太太說起往事,不免一陣嘆息。
然而更令人唏噓的是老厝中的古物早已讓親族分光,唯一留下來的倒是神案上列祖列宗近十個牌位,和一張開台祖殘破的畫像。
狀元滿門
走入這棟遭高樓環伺的鼎美大厝,大門兩側吉祥富貴的石頭浮雕,依然有著一百八十多年前的氣派。走入前廳,高掛眼前的就是石家祖宗的畫像,而右邊牆上八張頭戴方帽畢業照的是石庚辛的八個子女。「祖公有保佑,連媳婦、女婿加起來,共有七個博士,五個碩士,四個學士,」說起子女,石老太太又忍不住驕傲起來。
石家的子女不但成績傲人,保護祖厝的心力一樣也沒令父親失望。在八個兄妹的一致同意下,經大哥石萬壽的主動提報,這棟鼎美大厝已經在今年二月正式列入私有的三級古蹟。
「鼎以銘勳,百世猶思祖德;美其如玉,千秋永賴孫謀」,古厝正廳門上的一幅對聯這麼寫著。生命延續,原來不僅於個人的成就,更在世代的傳承。而祖宗畫存在的意義,在於後世子孫的祭拜。有了石家這樣的子孫,再也不必擔心拍賣祖厝的舊事重演,牆上開台祖石時榮的畫像,將看著牆上的博士照、碩士照,一代一代的接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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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樣巨幅的祖宗官像畫,展開來將近兩公尺長,現代家庭往往找不到地方可以把「祖先」掛起來。(卜華志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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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祖宗畫高高的掛在古厝的廳堂上,若非石庚辛父子的努力,石氏家族的歷史,恐怕早已隨著古厝、畫像的灰飛煙滅而告無蹤了。(卜華志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