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客天涯行腳
「背包客」或孤身、或結伴,共同點則是反對觀光度假式的「犒賞自己」心態,也反對走馬看花式的獵奇窺視與「到此一遊」。這群旅人通常以經濟能力較為拮据的青年為主,由於旅費有限,所以常僅揹著簡單裝備的背包、使用「Easy Jet」、「Asia Air」等廉價航空,以及「Youth Hostel」、「Budget Inn」等青年旅館或便宜旅宿,並配合走路及大眾運輸工具,自主性地規劃旅遊行程。
背包客的旅行目的不僅在於遊覽風景名勝,更在於體驗一段「和異鄉人一樣的生活」,並打破語言和文化的樊籬,與當地人做朋友,因此往往會主動且積極地與當地民眾、其他旅人互動,分享彼此的價值觀及所見所聞。
背包客最早可以追溯至17世紀末,當時有著法學博士頭銜的義大利探險家卡瑞里,因非貴族出身、謀職不順利,轉而決定拋下一切去環遊世界。
當他穿越波斯、亞美尼亞,再經由南印度來到中國時,由於旅遊行徑太不尋常,以致當時隸屬於羅馬教廷的耶穌會傳教士,竟誤認他此行是為了來替教宗從事間諜工作,因此協助他到北京去覲見清康熙皇帝,還獲邀參加元宵節慶典並參觀長城。他的環球冒險之旅,後來成了法國作家凡爾納創作小說《環遊世界80天》的靈感來源。
1960至70年代,由全世界嬉皮所串連的「大旅行」,則是青年背包客發揚光大的關鍵期。當時在歐洲、中東、中亞、東南亞,甚至遠至澳洲的東部,都可以找到這群嬉皮青年半流浪式的旅行身影;他們奉為圭臬的旅行宗旨──「尋找自我」及「與全世界各地的青年交流」,後來也激勵了無數年輕人踏上未知的旅程。
鼓吹流浪的林懷民
背包客用簡單行囊和貧簡的物質享受,換來了充裕的時間和悠緩的腳步,可以靜下心來細細體驗眼前的所見所聞;而如果有足夠的勇氣,「一個人」單飛出走,不但可以讓體驗放大、深化,也更能集中心神與自己對話,沒有別人的干擾、也沒有辦法替種種疏失或挫折找藉口後,「自我」將變得無所遁形。
甫在德國「舞動國際舞蹈節」獲頒終身成就獎的雲門舞集創辦者林懷民,就是國內鼓勵青年嚐試「一個人」旅行的重要推手。
林懷民曾在1972年25歲時,帶著背包及留學美國時打工所累積的有限旅費,以及一本《每天10元遊歐洲》的旅遊指南,從荷蘭、法國、葡萄牙、西班牙、瑞士、義大利……,一路走下來,在3個月內繞遊歐洲半圈。
「在羅浮宮、在烏菲茲美術館,我第一次感覺到『顏色』。從希臘的天空和愛琴海,我終於知曉藍色有無限的層次和變調。在日內瓦,我看到一本美麗的畫冊,那是我第一次認識敦煌壁畫……」,林懷民日後曾如此描述此趟旅程給他的衝擊。回程時,他在羅馬機場忍不住失聲痛哭,為即將返回當時尚在戒嚴中的窒息台灣而難過。隔年(1973年),林懷民就創辦了「雲門舞集」,把那份對美感的悸動與對自由的渴盼化為舞作,進而催生了台灣的藝文創作運動。
「年輕的流浪是一生的養份,」這是林懷民的名句。儘管國內外奔波演出不斷,仍不放棄定期「放空」遠遊的林懷民,更在2004年捐出了行政院文化獎的60萬元獎金,成立「流浪者計畫」,獎勵30歲以下的年輕人,孤身到海外從事長達兩個月的「貧窮旅行」,每人補助新台幣8至15萬元,迄今已有數十名青年旅人受惠。
挑戰孤獨與貧窮
「流浪者計畫」中最撼動人心的例子,當屬第一屆獲獎人、2008年出版《轉山》遊記的謝旺霖。在東吳大學雙修法律與政治的他,從大三起,心裡就不斷掙扎著:「大學畢業後,我要往自己喜愛的文學發展!」
不過內心深處,他卻擔心從事文學,代表的是「孤獨」和「沒有出路的窮困」,因此獲得在雲門補助後的2004年秋天,他開始進行「騎鐵馬入滇藏公路」的瘋狂旅行計畫,希望能藉此挑戰自己心中最害怕的「孤獨」與「貧窮」。
在為期兩個月餐風飲雪的旅程中,他曾上吐下瀉、感冒咳血、被藏獒夾攻,胯下也因長期騎車而潰爛流膿,更曾在越過白馬雪山、摸黑趕往德欽縣城的下山路上,差點連人帶車跌入幾百公尺深的斷崖……。在經歷無數挑戰極限的險阻後,謝旺霖整個人脫胎換骨,因為這段旅程帶給他的不光是肉體上的折磨痛苦,更是心理意志的磨練。
「這段期間裡,生病過,恐懼過,失落過,軟弱過,任何的挫折與不安,孤獨與絕望,幸好都沒有全然阻斷我的行進,追究到底,如果不向前行,種種負面的情緒和現實狀況,也依然會催逼著我的心理與生理,將我撲倒在地,」他如此描述當時咬牙前行的心情。現在的謝旺霖,正在清大台灣文學研究所攻讀,一趟絕境逢生之旅,果真堅定了他往「孤獨卻豐實」的文學道路前行。
旅行是一生的滋養
除了民間如雲門舞集外,公部門的青輔會每年也投下近新台幣5,000萬元的經費,補助國內青年以「志工服務」、「參與國際青年組織活動」等方式走出國門;國內方面則有「壯遊台灣」計畫,鼓勵國內外青年自提有創意的旅遊企劃,向青輔會申請旅費補助;或參加「台西養殖漁業體驗營」、「吉貝海上生活工場研習營」等、由各地非營利組織所策劃,青輔會贊助的「遊學台灣」深度旅遊行程,以「一步一腳印」的體驗方式,重新認識這塊自己所成長的土地。
青輔會主委王昱婷,更以過來人的身份表示:「台灣孩子在家裡常被父母保護得太好,缺乏獨立自主生活的能力,藉此機會讓他們單飛,可以幫助這些從小生長於溫室的花朵,急速『轉大人』,走出屬於自己的人生路途。」
台大社會系助理教授李明璁,也分享了自己的貧窮旅行經驗:由於家庭環境不甚富裕加上兵役問題,他遲至27歲才首次坐飛機出國旅行,目的地則是離台灣僅3小時航程的東京。
「第一次出國的我,就像一塊渴望吸飽水份的海綿,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雖然旅費有限,食宿都選最便宜的而且緇銖必較,但每天都過得非常充實。」
李明璁回憶,當時他跟著日本上班族一起去吃車站前最便宜的速食日式咖哩,聽著街上人們對談時,大量使用從歐美語文轉換而來的「外來語」;看著傳統的和風房舍與現代化高樓以獨特的秩序交錯融合,這一切的一切,令來自台灣的他感到既困惑又熟悉。
後來他的博士論文題目,就是研究日本如何消化、承繼及扭曲西方事物,並融入自己的傳統,混血出一整套「日式的洋文化」,而這一套文化,又是如何變身成另一種典範,影響台灣這個曾經被它殖民的海島。
不管是為了學習自立、尋找自我、增進職場競爭力,或者只是單純探索世界,一趟貧窮旅行走下來,年輕人將有豐實的收穫;而現在的青年何其有幸,除了有政府及民間資源的金援外,還可選擇「交換旅宿」、「打工度假」、「志工旅行」等樣貌多元又有趣的方式,幫助自己實現夢想。
你,別再遲疑,單飛出走的時機就是現在。把握年輕時光,規劃一趟「現在不做,以後一定會後悔」的貧窮旅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