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農藥球場
曾花三年時間調查、研究「高爾夫球場對環境衝擊」的台灣大學地理系教授張石角表示,今天日本千葉縣已出現以生物防治、再配合人工來拔除球場雜草、甚至抓蟲,完全不用農藥的高爾夫球場。
雖然無農藥球場經營成本比起一般球場高,但打高爾夫球是娛樂活動,不能與供應人類糧食而使用農藥的農業生產相比,一些日本球場經營者與消費者,都同意無農藥球場成本、消費雖高昂一些,但比較符合社會公義。
日本之外,美國、紐西蘭許多國家也推行在果嶺以外的草地進行自然植栽,容許雜草、昆蟲與草皮同存。事實上如此並不影響打球活動的進行,還可減少農藥的使用;但對高球場後起之國的台灣,球場均以綠草如氈號召生意,自詡為「大地的雕刻家,綠草是我們生命」,「球場有點雜草」的觀念尚難被接受。
管理草皮有執照
台灣球場對自身草皮的管理還在摸索中,由於草皮是大規模的單一生態,容易產生蟲害、病菌,不難想像劇毒、速效的農藥會被大量使用,這也造成了球場下游池塘魚群死亡、水源有怪味道等後遺症。
在紐西蘭,球場草皮管理者必須有執照,懂得如何正確使用農藥,並須經專家督導。國內目前對球場的農藥問題,還缺乏一套有效制度管理,地方農業單位也缺乏水源檢驗等技術,又沒有很好的諮詢單位,甚至縣環保局也說不出轄區內的球場到底用了多少種農藥、發生問題後如何解決。
有專家認為,草皮和種稻所使用的農藥有什麼不同,並不難知道,而七十七年球場大量申請開發後,全國所使用的農藥有那些改變、增加,其實都可以算出來;至於球場不願公開農藥使用的具體數字,環保局也有權力進行深入調查。可是執行公權力者往往有各種藉口,才造成農委會表示只准許球場使用三種農藥,台中農藥毒物實驗所調查卻發現有四十一種之多的情況。
由下而上
由於球場開發造成的問題眾多,近來監察院開始關心違法高球場對環境的衝擊;國有財產局進行高球場佔用國有土地的清查;農委會也表示將請學者進一步研究較安全的農藥供球場使用。
主管工程的單位則建議球場可以分區開發,以減少對環境的衝擊。但張石角表示,高爾夫球十八洞是一次完成的活動,球場必須先做出十八洞的輪廓,才有辦法再細膩設計,「要它分區很難,也沒有必要」,張石角說,比較重要的是,應該要求業主在下游先做好防災工程,再去開發球場。
張石角解釋,國內球場由於多位在山坡地,開發時通常都包括好幾個河谷,廢棄沙土由河谷流出來,影響灌溉系統、住家安全,因應之道可以在開發區四周留下綠帶,吸收一部分災害。日本就規定所有球道必須保留二十公尺寬的原有林木,並且先在球場範圍外可能受影響地區,做防範於未然的工程,並等管理單位工程檢驗合格,才准許球場開山動土。
哪裡來,哪裡去
但國內現在的施工方法是土地買到手後,就由上開始往下推,球場自己的水和沙土流動不出問題就算了。在大興土木後才開始做水土保持,已很難完全彌補傷害。
也有學者認為,正本清源之道,高爾夫球場最好走下山、回到海邊。「由哪裡來,走回哪裡去」,張石角說,七百年前高爾夫球場最早在蘇格蘭出現時,是在海邊沙丘的草地上,今天要把球場搬到平原或地形起伏大的山坡地,就必須以人工方式使沙丘風貌重現,這是闢建球場造成生態和物理環境衝擊的關鍵。
台灣由於海防顧慮,因此球場無法進入海邊,民國七十年訂立的「高爾夫球場管理規則」,限制生產量較高的農田設球場,但並未限制私有林地,因此將高爾夫球場推上了山。可是林地通常負擔水土保持任務,開山毀林自然造成水土流失嚴重,最新修改的法令就因此放寬了農地,限制林地建球場。
但環保人士最想問的恐怕是,以彈丸之地的台灣,是否有條件建一天只能供二百人活動的高爾夫球場?
地方應有權利說:不!
「任何土地資源的開發其實不必限制,但前提是在不影響公共福祉、不會降低環境品質,和妨害他人權益」,張石角說,對地方、個人權益的影響可以經過雙方損害賠償去協調,但前二者卻不應打折扣,只要能做到這三點,台灣人可以自己選擇要不要球場。
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確實很少有「無公害球場」的存在;而且球場的設立,地方政府毫無決定權,像有八個球場的新竹縣關西鎮,鎮長就抱怨球場都由縣政府核准,關西人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但直接受球場影響的卻是關西人。
在日本,高球場申請第一關必須先經過地方同意,甚至以公民投票決定,如果地方不准,球場也就只有另覓他處了。
日本也曾放鬆林地、農地管制,使高球場開發泛濫成災,全國將近兩千個球場,啃蝕攸關國計民生的農業資源、森林和水源,程度嚴重得令許多人引以為憂,並喚起中央關注,但今天日本許多球場已足以作為其他國家的借鏡。
台灣既無法防範於未然,如今政府已主動關心高球場造成的社會、環境衝擊,不知台灣高球場能否在短時間內,成為「無農藥球場」?
〔圖片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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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工後的球場,景緻怡人。但球場外的影響誰看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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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場應在外圍做好水土保持,並經過嚴格檢驗後,才准施工。否則破壞造成,連水土保持工程自身都難保。圖為老爺球場的邊坡,一場雨下來,工程結構也被沖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