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成功者啊!」他竟然這樣回答,然後朗聲笑了起來,娓娓談起小時候愛逃學,也休學過,「別人坐在那埵n好的,我就是不喜歡受約束。」好在他遇到一位細心的老師,知道他愛唱戲,就常找他到宿舍,師生倆一拉胡琴一唱和,從此安住一顆不愛羈束的小小心靈,不再害怕學校。
初中時他又因身體不好休學半年,在這段期間養成愛看電影、勤作影評的習慣。功課至此也開展順利,由師大附中保送台大化工系,畢業後赴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取得化工碩士,再於卡乃基邁倫大學拿到博士學位。
他說自己幸運,一路遇到好老師:「我對他們只有感謝。」然而他也說:「你看我功課好、又被保送什麼的,其實每次考試我都沒有想過要考第一,而是擔心考不好,所以就好好準備。」
「我是要求自己多的人」
求全的心不只在功課上。「我是要求自己多的人,事情發生後,我喜歡自我檢討,不喜歡把責任推給別人,所以看到要改進、要突破的地方也比較多。」
習慣把責任攬到身上,使他把前陣子多起遺憾的青少年自殺案件歸結於教育沒辦好:「這時再去分析誰有百分之幾的責任,已經沒有意義。」
在工技學院、清華大學校長任內,他就以勇於改革知名,如今身為教育部長,更決心面對四十年來教育的沈疴舊病,從整頓中小學教學正常化,到宣稱要打倒聯考這個「怪物」,無不激起輿論波瀾,反對質疑者有之,喝采支持者更不少。
把局佈好,再來消滅「怪物」
憂心之士說:「免試升學勢將導致教育品質低落」,又言:「不要趕走聯考這怪物,又引來特權妖孽」;肯定者則倡言:「廢除聯考制度方能建立多元教育體制,因應多元社會需要」,將之視為教育改革的關鍵。
他則只是篤定地以為,作決策之前要廣作溝通,決定之後就要堅持。他更強調,要先見林再見樹,找出問題根源有系統地解決,而非抱著技術枝節遲遲不敢動。擔任教育部長四年來,他逐一佈置的「周邊設備」漸趨成熟,這時提出「消滅聯考這怪物」,便不顯得空泛單薄。
教學正常化從家做起
訪談進行到晚上七時許,秘書送來披薩,暫時解飢。他笑說這是長期抗戰,平時也一定八點多才下班,回家與家人共進晚餐,「他們都等我的」,他笑著說。話題轉入他別樹一幟的「家教」。
他力主教學正常化,而且膽敢在風氣未開之前,拿自己的女兒「作實驗」。「我和女兒一起成長」,他說。他堅持她不上補習班,她買回的一些參考書也被束之高閣。「基本的念書原則一定要堅持。」如果女兒學習有了困難,他想辦法幫她解決,不然就請朋友幫忙。
然而在「眾人皆有我獨無」的情勢下,女兒毛愛玲也有情緒不穩、沒有安全感的時候。「有一晚,臨考前她跑出去,不知道要怎麼辦,我陪著她在清華校園堥哄A一定要幫助她突破!」那一夜,一對父女的身影彷彿還在眼前,如今毛愛玲已自清大畢業,且順利考上同校研究所。
「成長過程一定有很多挫折,但是如何利用挫折來檢討自己、改變自己,變得更強壯,而不要躲避它,我認為是很美的事情。」
訪談間,他耐心地解說精心親繪的改革藍圖,語音低沈,有時歛眉凝思,但又常常朗聲大笑起來,彷彿包袱盡釋,卻其實更像一種荷著重擔的自我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