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這本集愉悅、哀傷、孺慕、同情、溫柔、幽默種種人類複雜情緒於其中的詩作選,不只是為了想深入瞭解日本文化、日本人的心靈深處,更是希望能引領更多的讀者一探新詩國度,那屬於全人類心底的秘密花園。
且看日本編者詩人丸地守的感謝序吧!
「想到這本書即將要出版,就像肌膚開始要感受陽光的照射,耳朵要傾聽小鳥啼叫一樣,興奮之情,幾乎讓我難以入眠,」丸地守以詩人的語言,揭開了這本詩集的序幕。
而主導整本詩選翻譯的張香華則指出,「不管政治、軍事、經濟價值曾經如何的對立、競爭,甚至衝突,人類的天性還是有許多可以用詩記載,用詩傳頌的美善存在。我們要從日本人的心靈,發掘出最深層的聲音。我們要從他們最幽微的內心,探索到大和民族的脈搏。」
這本書的醞釀到完成,也是人與人之間,或許更精確地說,是詩人與詩人之間,一段心靈的交會。
最早觸動詩集因緣的是中華文化修養深厚的今和典。他曾花了許多時間,持續地將張香華的詩作譯成日文,發表在日文詩刊、雜誌上,並輯成以他最愛的一首詩為名的詩選《我愛的人在火燒島上》,由丸地守的青樹社在一九九九年於東京舉行發表會出版。
當時,張香華正重病住院,無法親自出席,但為日本兩位詩人的盛情所感,乃由張香華的名作家夫婿柏楊代表與會。當高齡八十的柏楊參加發表會時,看到日本新詩界對這件事的重視,他們對柏楊帶去「我愛的人在火燒島上」人權紀念音樂會錄影帶的喜愛,更是大為感動這一段中日詩人交流的佳話,從此種下柏楊、張香華與今/和典、丸地守間的深厚友誼。
張香華病癒後便表示,希望能與二人合作出版中文的日本現代詩選,由二位日本詩人選出詩作穩定成熟、在日本詩壇已有相當名氣與貢獻的詩人,邀請他們為這本新詩集創作,然後交由今和典初步譯為中文,再由留日多年、本身也是資深記者的劉汝真,和完全不諳日語的張香華字斟句酌地在字義和意象上重譯,兩相對照後最後由張香華執筆,譯寫為今天我們所看到的《心靈的密碼》。前前後後,足足花了兩年的時間才大功告成。
這本詩集所收錄的五十四位詩人,半數是二○年代前後出生、半數是四○年代出生的詩人,他們共同經過了日本發動參與的二次戰爭和戰後的蕭條,他們的詩作領域寬廣,主題多元、語言及格式變化多端,但都帶有強烈的人性悲憫與人道關懷。不管是輕快的寫景寫物,還是回憶、刻畫人物或歷史事件,讀來都令人低迴再三,充滿了感情。死亡,更是許多詩人不約而同歌詠的主題。
詩集的另一特色是,每一位作者都被要求寫下一段個人的「詩觀」,包括他們為什麼寫詩?如何寫詩?寫些什麼?對詩的感覺和寫詩的意義。對許多想認識新詩卻總覺不得其門而入的讀者,這本難得一見將詩人的詩觀與創作並呈的現代詩集是最好的嚮導。這本詩集的日文版也於六月底在日本出版。
「詩,是清晰的,視覺性的東西,透過語言的比喻,讓人從常識中解放出來,表現出意外性與非通俗性,」一九一三年出生的老詩人杉山平一的詩觀便把詩的本質點了個透。
或者更好的是,直接來欣賞一首詩吧!
我兩條腿不停的走
像擊鼓般敲擊大地
到底我敲出多少聲音
出生以來?
不停的用這張嘴、這個鼻子呼吸
宇宙就從這兒進出
到底我吸進了多大的浩瀚
出生以來?
──木島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