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聲以語言為主要表演手段,卻不同於一般語言,因為它具有「滑稽」與「玩諷」的特質。如果從口頭傳播的歷史來看,它可以打哪時候算起呢?海峽兩岸的發展又各是如何?
說起相聲的遠親,最早應可溯及周朝的俳優表演(以演戲娛樂君王)。他們邊演邊說,除了一般戲碼外,有時也會以笑話的「糖衣包裝」,對君王施政作一番針貶。
《史記》的「滑稽列傳」曾記載,楚莊王的愛駒病死,他打算以大夫之禮厚葬之,左右大臣力諫不成。優孟聽了,便跑到大王面前哭著說:「用大夫之禮怎麼成呢?應該用人君之禮才夠隆重。」於是他連珠砲說了一串埋葬的儀式,說到後來原來是「葬於人中之腹」。楚莊王在哈哈大笑中醒悟自己的荒謬,於是改以普通之禮葬馬。這可以說是「單口相聲」的雛形。
在唐代參軍戲中,演員甲、乙兩人常以某一件事,或某句古書來找笑料,或以機智巧辯批判統治者。宋代優伶也敢在滑稽表演中用諧音的趣味語言,諷刺考試不公和特權的無所不在。
「窮不怕」世代相傳
「不過,」得過說唱藝術薪傳獎的田士林表示,「近代相聲和古代優伶的歷史及趣味不必連成一線,因為它純屬民間廣場或茶園裡發展出的諧趣語言的藝術形式。」
相聲的祖師爺,據說是清同治、光緒年間的落第秀才朱紹文,他為生活所迫,就往路邊一站,開講起來,諷喻時弊發發牢騷,稱之為「撂地相聲」。他還有個今天看來挺酷的藝名「窮不怕」,後來又收了「貧有本」和「富有根」等幾個弟子,逐漸發展出「群口相聲」,從此師徒相傳,輩份嚴明。例如已故的大陸相聲名家侯寶林是第五代弟子,目前執牛耳的大師馬季則已是第六代了。
早年在大陸,說唱雜耍的地位甚低,大都是窮人家的孩子才去拜師學藝。戶外的演出有時會流於開黃腔,茶館裡的表演品味比較高。田士林回憶小時在天津茶樓的雜耍場裡,親身感受到場上與場下互相交流的熱絡,觀眾會不吝嗇地叫「好」,也會不留情地或叫「不要臉」。
唱作俱佳的表演
相聲在發展之初,與戲曲過從甚密,除了有相聲演員「寄生」在戲園子外以招攬觀眾,一些演員更是由京戲出身,於是從中「偷」到不少表演形式,如引入戲曲表演肢體動作是「腿子活兒」;表現戲曲唱腔的則稱「柳活兒」,包括各種「唱」的技術,甚至現代的流行歌曲也可以算在內。此外,還有運用方言的「怯口活兒」,以及連珠砲似的「貫口活兒」,例如一口氣滴滴溜溜說出滿漢全席的菜名,還要臉不紅,氣不喘,才算真格兒本事。
其實,相聲只是說唱藝術的一種形式,雖然表演形式極為簡單,受觀眾歡迎的程度卻遠非其他曲藝如說書、評書、京韻大鼓、竹板書、太平歌詞所能相比。
從北平直運台灣
說起來相聲這門藝術在台灣原是「無中生有」,因為民國三十八年國民政府遷台時,並沒有任何專業演員來到台灣。後來陳逸安、魏龍豪、吳兆南等人把他們以前在北平聽熟的段子整理出來,可以說相聲是「由北平直運台灣」。
原產地既然在大陸,共產黨統治後更善用相聲這項白話絕活兒來「批判封建」、「宣傳新思想」,因此培養出許多人才,也整理出相聲的理論及歷史。王振全覺得他們即使作政令宣導,仍然有辦法讓人好笑,例如「錯走了一步」宣導一胎化,講家裡人一多就家庭大亂,在潛移默化中達到了宣傳效果。
近年來大陸又由相聲發展出一種被稱為「小品」的變形相聲,有特殊場景和道具,類似短篇喜鬧劇的形式。此外大陸社會逐漸開放,新的娛樂媒體紛紛出現,傳統的相聲表演方式也受到衝擊。
早期台灣的相聲迷曾偷聽大陸的電台節目「私淑」;兩岸開放後,也有人到大陸拜師學藝或是觀摩,演員李國修還曾與五位大陸的相聲名家合作灌製錄音帶,名之曰「兩岸合說」的「私房帶」。
此地的相聲演員承認,大陸的基本功紮實,台灣沒得比,然而我們的優勢是思想比較開放。對於這門中國的幽默藝術,兩岸能不能各有發揮,且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