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鹿不分?
其實,在中日戰爭轉捩點「珍珠港事變」之後,隨著美軍飛機的空襲,台灣也跟著成為戰場。台灣成為戰地的一個主要影響是,對日軍的宣傳伎倆,大家愈來愈不相信了。
葉榮鐘的回憶文指出,當時盟軍的B-29轟炸機每天九時一定飛臨台灣上空,下午三時一定離去。「真是如入無人之境,既無日機迎戰,亦無高射砲射擊,令人替日本軍部戰時的壯言難過」,他形容說。藍金興也表示,在宜蘭飛機場,當時他曾親眼目睹一位年輕的日本軍官駕著一台破飛機,自殺式地去撞美軍飛機,然後在空中解體。場面雖然壯烈,但也令人心驚,當時他就懷疑日軍難道已到窮途末路?
戰後對日本的研究認為,當日軍陷入長期的泥沼戰以後,日本島國可動用的資源有限,主政者須仰賴高昂的民心士氣,以支撐日益見絀的局面。於是,儘管戰局已經不樂觀,但戰區捷報仍源源不斷地來。
黃冠超的研究指出,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有關的戰訊,統一由軍方的大本營發表。根據統計,從第一次發表戰訊,到日本戰敗為止的三年八個月期間,共發表了九百餘條戰訊。「開戰後五個月內,原則上還算正確,但自一九四二年中途島海戰後,日軍誇大美軍所受的有關戰艦、潛艇、飛機、運輸船等損害,相反地則縮小日軍的損失。報紙上充斥著幾乎全是偽造的消息」,黃冠超表示。
面對日本的宣傳,台人自有因應之道。王昶雄指出,有時他們將日日新報的「戰情」「倒著看」,朝相反的方向去解釋倒也能猜個大半。比較大膽的人則偷聽短波廣播,這在當時是極其危險,可以間諜論罪的;也有些人從當時仍來往於大陸、台灣之間的「華僑」,或從日本友人處,探聽一點有別於軍方宣傳的訊息。
但是敢公開討論戰情的並不多,即使是在南洋作戰的台籍兵,因傷病返國,也因怕被以洩漏軍機論罪,絕口不提戰場訊息。事實上被徵調去的阿兵哥,除了勇往直前打仗外,對戰情發展所知也很有限。
也因此當一九四五年美軍在日本廣島、長崎投下兩顆原子彈時,台灣的報紙隻字未提,而當日本宣布戰敗準備投降,天皇玉音放送詔書,努力說著「奮戰」、「一意一心」時,還有些台人以為又是鼓吹「聖戰」的老調,而將收音機關掉。當時著名律師陳逸松回憶錄上記錄著這樣一個「看似荒謬」的戰敗歷程。而這個廣播之後,「戰敗國」的子民,在一夜之間成了「戰勝國」。
當年種種,至今回憶起來,許多台籍老人都有不堪回首的感覺。套一句台籍日本兵陳金堂的話,「當年,真是『馬鹿』(日本語,憨呆之意),連自己是馬還是鹿都分不清楚!」他感慨的說。
〔圖片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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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戰爭期間,台人已被日本殖民了四十多年,大多數人儘管心向祖國,但在高壓統治下,有口難言,充滿矛盾的心情。(張文義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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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八事變
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瀋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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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八事變」後,日軍在瀋陽街頭陳列枕木、鐵軌破片和軍帽、步槍等物,並召集記者,指稱中國兵破壞鐵路。(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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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七年上海淞滬之役,遭日軍轟炸後的上海車站,鐵軌旁剛失去母親的幼兒放聲大哭。他的父親蹲在一旁,懷中還抱著另一名稚兒。(王小亭攝,國軍歷史文物館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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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陷落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至一九三八年一月.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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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佔領南京國民政府後,由日本媒體拍攝的新聞照片。圖片說明:「飛揚於首都南京的日本旗,……,在吹著新東亞希望之風的蔚藍天空裡飛舞。」(取材自朝日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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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七年,日本人佔領南京城,屠殺我三十萬人民,是中國人無法忘懷的傷痛。(《一寸河山一寸血》製作小組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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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屠殺期間,日本報紙報導日軍在戰役中進行殺人比賽。左邊的將校殺了一百零六人,右邊的殺了一百零五人。他們以一百五十人為目標,繼續競賽。(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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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媒體在武漢淪陷後所拍的宣傳照。圖說寫著:「高舉建立東亞新秩序口號、邁向日支合作的漢口市民在救國大會上,宣誓『興亞』。」(取材自朝日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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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灣,也有類似「軍愛民、民敬軍」的宣傳照片。照片拍攝於一九四三年,已屆戰爭末期,正是台人物資最匱乏的時候。(陳慶芳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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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末期,台人大量被徵召入伍從軍,成為台籍日本兵,總統府秘書長吳伯雄的伯父(圖左一)也在其中。(鄧世光提供鄧南光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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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義勇軍」活躍於東南沿海一帶,從事協助醫療及對敵宣傳等抗日活動。(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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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期間,日本人發動婦女在街頭縫「千人針」,做為前方將士的護身符。(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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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時教化台人戰爭「答客問」的《皇民時局教典》。(宜蘭縣史館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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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戰爭末期,身著燕尾服的羅東街長率各界至火車站,迎接戰死海外子弟的骨灰回鄉,中日戰爭期間,被徵調至海外的臺籍兵約二十萬人,戰死海外或生死不明的約五萬餘人。(陳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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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戰區台灣省受降典禮於一九四五年十月廿五日在台北中山堂舉行。(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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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籍日本兵的聚會裡,日本軍旗與中華民國國旗並列。「我是誰?」如今寶島上認同的疑惑與爭端,只有回到歷史的原點,才可能了解。(張良綱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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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戰爭期間,主要靠聽廣播了解戰情,這個「放送塔」如今保留在台北新公園裡。(林盟山攝)
中國戰區台灣省受降典禮於一九四五年十月廿五日在台北中山堂舉行。(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中國國民黨黨史會提供)
台籍日本兵的聚會裏,日本軍旗與中華民國國旗並列。「我是誰?」如今寶島上認同的疑惑與爭端,只有回到歷史的原點,才可能瞭解。(張良綱攝)(張良綱攝)
中日戰爭期間,主要靠聽廣播瞭解戰情,這個「放送塔」如今保留在台北新公園裏。(林盟山攝)(林盟山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