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先生:
在環境倫理學的討論上,喜歡把人類對自然的態度劃分為「人類中心主義」與「生態中心主義」,這樣的切割不必然是絕對的,因為人對自然的作為,動機與結果可以是「互利」或「雙贏」的。綜覽貴刊三月號有關玉山的報導,內容豐富,顧及了歷史、生態與原住民等面向,不上玉山,已經充分感受到玉山自然的豐富與文化的深邃悠遠。但從貴刊如此全面性的報導中,我們正好也可以看到,百年來台灣人對待玉山的方式比較是偏向「人類中心主義」的。
正如文中孫大川先生所說的,不同時代,人們對山有不同的理解。事實上,這裡面更是各種對山的不同索取。或許過去原住民使用山林是屬於食物鏈的一環,態度也是崇敬的,但從清末沈保禎奏請開山撫番、日據時代兒玉總督忙不迭的登上玉山,以象徵對這片土地的征服,緊接著,玉山檜木林遭到半世紀砍伐,更令人浩歎。
一九八○年代,政府雖成立了以保育為標的的國家公園,經營目標卻囊括旅遊、教育與保育等互相衝突的思維,它更劃定了自然與開發的界限,界內成為樣板,界外卻任人胡為,以致讓人誤以為,新中橫避開了切過玉山的心臟、從邊界繞道而出是一件大大的功德。百年來,玉山山塊在人為活動的變貌下是明顯的,即使日據時代以來玉山還提供了各領域學者所謂精神和知識上的滿足與探索,但多半也都立基於人的偏好與帶著目的性,包括現在所謂的「玉山精神」,更是人類主觀情感投射的產物。
雖然,人類對待環境,必然都得根據人類自己的思考出發,但我們的價值觀,不應只看到環境與土地能否使人類的需要與利益得到實現,山的價值與意義不應只侷限在這種狹隘的「人類中心主義」。否則,類似新中橫遊客餵出一批臃腫的台灣獼猴、讓纜車登上玉山頂的提議,甚至景觀與交通的混亂,都可能在「聖山」一再重演。
或許,在號召人們攀登玉山的同時,更應該思考如何不讓登山活動導致玉山受傷。而這樣的思考也應該延伸到台灣所有的角落,因為,當台灣土地向下沈淪時,象徵台灣精神的玉山也將難以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