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是密西根的特色。很難想像,攝氏零下二十度的天氣,怎麼過活吧!只要幻想冷凍食品長期放在冰箱裡的樣子,就很接近我們的冬天了。別搖頭……,還好那只是室外的溫度。我們在戶外直接與天然冷氣搏鬥的時間並不長。出門時只要穿上像古早電視連續劇《長白山上》的裝束,全身嚴禁漏風、裹得密密實實就可以熬得過來。這樣的打扮無論胖子、瘦子,在寒風苦雪裡個個都是一副標準身材!這種天氣升火取暖、圍爐團圓,用來應景的氣氛是足足有餘了,可惜單靠「冷」,還是不像過年。
多年前受朋友相邀,參加中文學校的農曆新年晚會。在大雪紛飛的停車場,遠遠地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響。去國十五年,這樣的鼓聲,頭一次在異國的小城裡聽到,有如幻覺般不敢相認。我駐足在原地好一會兒,反覆懷疑這在記憶深處才有的鼓聲到底是夢、是真?鼓聲由遠而近越敲越急,每一棒都像打在胸膛上,分不清楚究竟是心跳還是鼓聲。只覺得兩膝像棉花,腿不聽使喚地進了禮堂,眼見打鼓的、跑龍套的、舞獅的,都是孩子。男男女女全是黑色的短打裝束,腰間綁著條大紅帶子,賣力地跑上跑下,毫不含糊。剎那間孩提時街坊鄰里灌香腸醃臘肉,市井裡鑼鼓喧天、祥獅獻瑞,過年才見的景象全湊熱鬧般地趕了來。
是那久違的鑼鼓聲,帶回了兒時遙遠的記憶;這是些海外長大的孩子,他們參與的精神令人感動;也因為那天過的是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節日;這種種加起來竟讓人無端地脆弱起來。好久、好久,我就站在那兒,任震天的鑼鼓聲來安慰遊子亂了步伐的心房。
曾經自然地接受傳統的洗禮,如今漸行漸遠。在離開了自己的土地後,才驚覺海外新生代傳交棒子的使命,就落在自己的肩上。第一代移民除了全力向前衝刺之外,仍對歷史和傳統留著牽腸掛肚之心。在異鄉落戶生根後若不刻意維護,下一代在西方文化的洪流裡,很容易就斷了臍帶,失去中國之母的養份。
在天寒地凍的密西根,中國人仍熱熱鬧鬧地過著「年」這個老節。孩子們因為期待著壓歲的紅包袋,總迫不及待地掛出家裡的萬年春聯兒。我急著把「春」字倒貼在川堂裡,讓經過的人每回都唸咒似的說聲「春到了」。好催促那溫暖的日子,早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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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華人還是覺得過農曆年才有中國味,圖為參與舞獅的全體工作人員。
中文學校的小朋友自己舞龍舞獅慶新年,把晚會舞到最高潮。
中文學校的小朋友自己舞龍舞獅慶新年,把晚會舞到最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