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人問我:如果國內發現AIDS(後天性免疫缺乏癥候群,或譯為「愛滋病」)病例,衛生署防疫處會採取什麼行動?
由於AIDS目前在我國只列為報告性傳染病,不屬於法定傳染病,依法不能強制隔離。所以,若證實有得病患者,我們將設法與之溝通,請他入院治療。如果他不合作,也要勸他停止性接觸,並教導他應該注意的事情,盡可能消除病毒擴散的機會。
這個病雖然沒有特效藥,但如果及早發現被感染,可以設法避免或控制一些因喪失免疫功能而容易感染的病源,(通常叫作伺機感染),如隆凸肺囊蟲肺炎等。
對防疫工作者來說,我們更關心「如何不傳染給別人」。因此,發現疑似病例後,更積極的做法是去尋訪潛在的受染者,這也是我們四處找尋同性戀者的原因。有人說,我「不務正業」,其實這就是我的「正業」。
原先公佈疑似AIDS病例的動機,就是希望提高國人警覺,尤其希望同性戀者出面受檢。結果到了九月中旬,不過六十個人接受檢查,和預料同性戀者會因為害怕,大量湧向台大和榮總兩個指定醫院的情況相反,真令人有點失望。
我想這就是因為我們不太瞭解同性戀者;他們的心理、行為都摸不透,也就難以進行進一步的防疫工作。
拿一項非常重要的資料來說,國內「圈裡人」到底是一對一多,還是一對多較多?我接觸過的人說法不一。如果百分之九十九是一對一,老實說,就可以不必太擔心「傳染」了;反之,若是一對多,問題就嚴重了。
我們正構想,對同性戀者做一個對AIDS的知識、態度、行為的調查,這種資料在防疫上非常有價值。但我國大部分同性戀者都仍隱身暗處,做起來有些困難。不過,我還沒有絕望,正設法從各方面進行。
在防治上,我們把重點集中在幾個高危險群:第一,罹患率最高的同性戀者,目前只能在宣導上下功夫,希望他們及早檢查、治療,避免病源擴散。
第二,關於接受靜脈毒品注射者,由於國內對麻醉藥品管理,比美國嚴格多了,我們試圖在煙毒勒戒所尋找,瞭解是否有曾用毒品的人遭到感染。
第三,對於經常要使用凝血素的血友病人,我們要加以保護,希望能全部使用本國的產品,畢竟國內得AIDS的機會較少。在未能做到前,進口的凝血素全要經過加熱處理,以保安全。
第四,是受輸血者。這一部份,我們受到社會很大的壓力,要求檢查全部血袋。這真是談何容易?去年全國捐血約有四十五萬袋,檢查一袋以三百元的成本計算,需要相當大的經費。目前我們和台大、捐血協會合作做抽樣調查。如果查的結果都沒有HTLVⅢ陽性反應,就不必太為此事發愁;如果裏面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許就應採取比較小心的措施;若更嚴重,則要另作考慮。不過在我想像,應該不會。
我們希望一般民眾不必過度驚慌,所謂的「疑似病人」還不一定是真正的患者;即使真的染患,它的傳染途徑也只有性接觸與血液感染。
國外曾發生拒絕罹患AIDS的血友病童上學。其實他的傳染性不大,旁人頂多不要與他共用牙刷、刮鬍刀,就不會有事。
另一種不應受歧視的,是因輸血而遭感染的人,他們也是無辜的,該設法幫助他們。
在防治AIDS的過程中,讓我受到鼓勵的,是有些同性戀者非常合作,提供若干有用的資料、意見;防治經費也得各單位的支持。可以感覺到,有很多人關心這項工作。
到現在為止,我們對AIDS的瞭解還是太少,國外的資料也不可能完全適用我國國情,防治工作的路程還是很遙遠的。
註:果祐增為行政院衛生署防疫處處長、AIDS防治小組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