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自我，放眼天下——指南山麓話「指南」

校長、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大家好。

首先，我想套用一句法國名作家莫里哀在小說「蝴蝶夢」中的語法：「我夢見又回到了指南山麓、道南橋畔……」今天晚上，我果真回到了母校的大禮堂，和各位見面；尤其是站在這個講台上，心中實在感觸良多。

回想廿多年前，我第一次踏進四維堂參加新生訓練的開訓典禮，那光景、那情境，仍歷歷在目，恍若昨日一般。

不瞞各位說，我一直難忘在政大的四年學習生涯，我曾經在此實踐了一個夢想；進入政大，對我而言，曾經是一項自我肯定的具體表徵；甚至我可以說，這曾經是我一生的「轉捩點」。

幼時我是個相當木訥、內向的孩子，學業成績「乏善可陳」，讀書、考學校，更是「一帆不風順」。但由於我是家中長子，父親對我的期望頗高，使我心頭常有一股懊惱自己不能滿足老人家期許的「無力感」。

先父認為我適合專注於學術的鑽研，主張我讀理工科。當年我第一次參加大學聯考時，報考的是理工組，由於既不擅長、又乏興趣，根基很差，所以不幸落第。各位可以想像，家人與我，都因此承受相當的挫折與打擊。

這一次的落敗，促成我的「醒悟」，我決定要堅持自己的興趣。當年我曾經花了相當的功夫，對先父再三陳述個人的志願與轉組的必要，終蒙父親應允。經過一年閉門苦讀，第二年，我終於以第一志願考入政大外交系。這是我第一次達成自己的「第一志願」，是一次相當重要的「自我肯定」的實現（當時的分數可以進入任何乙組院系），心中的快慰自是不言而喻。我還記得父親亦頗欣慰，送我一本韋氏英文字典，並親筆題下：有志者事竟成。

人一能之己十之，人十能之己百之

然而，進入政大外交系以後，並不代表「第一志願」就此完成，而是一種自我建立的開始。我仍是一個資質不高、性情亦不活躍的木訥青年，與一般人心目中的外交官形象，比方說：儀表出眾、口才佳、反應快、判斷力好……，相差不可以道理計。父親再三耳提面命，要我既然進了外交系，就一定要學好外交。他勉勵我、督促我，不僅要我用功讀書，也鼓勵我多參加課外活動。並且要我不怕失敗，做到「人一能之己十之，人十能之己百之」，這使我漸漸明白、並願身體力行「勤能補拙」的道理。

記得當年我曾經有機會站在四維堂的講台上發言，是因為我們外交系組隊參加辯論比賽。那時我實在口才不佳，反應也不怎麼靈敏，但是我想，既然學了外交這一行，總得在這方面多多磨練自己；而且我也相信，上台辯論，不僅要口才好、反應快，同時更要：生活常識的豐富、對辯論問題深入的瞭解與多方的探討、以及運用邏輯的思考與表達方式……。當年我曾花了不少準備功夫，雖然比賽時仍舊落敗，但畢竟增加不少經驗，亦使我深深體會：臨場的表現，乃是平日對問題所下功夫的一種反映與考驗。

今晚，我重又有機會登臨此台，台下有這麼多師長和學弟、學妹聽我講話，我心中自然反芻回味當年挫敗的經驗，未免又感到惶恐。不瞞各位說，我真是花了不少思考和撰稿的功夫，為的是希望所說的能不致令各位感到乏味，並且希望對學弟、學妹們成長和學習的歷程，能有一點兒幫助。

今晚我回到母校來，暫時丟開我所擔任的公職身份，我願意以一位母校的校友，和在座學弟、學妹的學長身份，來和各位談談。所談的並非什麼高深的大道理，而是點點滴滴的生活鱗爪，和我的體驗與感受，提供各位參考而已。

恢宏傳揚光榮傳統

據我所知，經由校友會和學生代聯會的提議，校方決定訂今天為「政大節」，為的是紀念卅三年前在川西陣亡的前期校友，也希望藉著一系列的紀念活動，提振政大精神。

民國卅八年，中共幾乎已完全竊據大陸，當時政大學生始終追隨中央政府遷移，由南京而杭州而廣州，由廣州而重慶，歷盡千辛萬苦，但他們效忠政府、追隨領袖、反共到底的決心，從無絲毫動搖。而後他們又由重慶徒步撤至成都，其中除有同學數十人參加政府工作外，其餘三百多人則一致投筆從戎。當年這一批文學校的大學生，本無守土之責，亦無殺敵之能，而毅然決然獻身戰鬥行列，那種知其不可為而為的精神，實在難能可貴。他們僅經過數天的軍事訓練，即與中共作殊死戰，戰役極其慘烈，犧牲者超過一半以上，為我政大校史寫下值得紀念的一頁。

如今，經過在臺卅多年的太平日子，我們過著幸福安樂的生活，各位更是有如天之驕子，承諸多厚愛、呵護與期許於一身，究竟該做些什麼，才能恢宏那光榮的傳統？

承蒙各位看得起我，讓我今天重回母校和各位見面，我想，我如果只說些泛泛的應酬話，對我、對你們而言，都會是件很簡便的事；但是，事過境遷之後，必定也就如過眼雲煙，迅即煙消雲散。

記得我在美國讀書的時候，曾在電視上看到過一場金恩博士（Martin Luther King, 1929-1968）於一九六三年在華盛頓人權大遊行時的演講錄影，他一生所致力追求的，就是黑白人權的平等。如今看來，他所奮鬥的目標，雖還有部分有待繼續努力，但確已達成了不少。他那回演講的題目是：I have a dream，並且在講辭中，多以這句話做為一段的開頭；而他的夢想（或者說是理想），就是黑人不再受歧視，能享有與白人同樣的發展機會。這個夢想，金恩博士不惜生死以之去追求、去奮鬥，於是得以陸續實現。

人生有夢，築夢踏實

因此，我為今晚所講的內容，找到一個頗富文藝氣息的主題：人生有夢，築夢踏實。或許，這適合晚間講話的氣氛。

我主張人生要有「夢」。美好的「夢想」，往往是人努力的目標和生活的動力。而這「夢」，指的是一種憧憬，一種理想，一種抱負，而不是懵懵懂懂、不著邊際的白日夢。所以，在「人生有夢」之餘，我又主張「築夢踏實」。

我常常回想過去成長與學習的歲月，總感覺自己是一直有「夢」的——對未來，有著虔誠而美好的憧憬和理想，支持著我一步步向前，一步步去追求、去實踐。但是，所有的「夢想」都建築在現實的架構上，建築在經由執著奮鬥、爭取，就可能實現的現實基礎上。浮誇不實、奢華逸樂之「夢」，在現今工商社會中自然也有實現的可能，但我以為那境界不高，不值得追求。

直到現在，我已漸入中年，人生之事經歷了許多，也曾遭受不少挫折與打擊，但我心中，仍一直有「夢」。因為有「夢」，也就是有理想、有嚮往，所以活得起勁、工作得起勁；因為有理想，總覺得自己對社會、對國家，有著不能推諉的責任，與積極參與的熱忱；因此，我非常關切未來要「接棒」的青年朋友的心態，不知你們心中是否也有「夢」？不知你們心中的「夢」性質如何？不知你們「築夢」的方式又如何？也因此，今晚我到各位中間來，和各位談談我心中對各位誠摯、懇切的關懷與期望。

亟願播下一顆心靈的種籽

一代一代的傳襲經驗，是人類文化綿延不息的一種動力。當別人有心提供生活經驗時，乍聽之下可能不能領會，但終究在心中埋下一顆種籽；懂得潛心思考與反躬自省的人，必能使這種籽得到灌溉，而漸能發芽滋長。我期望，這也是我的一個「夢想」，我能藉著今晚，也在各位的心中埋下一顆種籽，並期待它的成長、茁壯。

我想各位都知道，人的一生都在學習、都需要學習，人生就是一個大學校，而家庭、學校、社會，都是我們學習的環境。學校教育是其中重要的一環，值得我們好好把握。

經過小學、初中、高中十二年的「苦讀」，進入大學、做一名神氣的大學生，應該也是一個美好的「夢」。但是，有人誤以為進入大學是一個「夢想」的完成，殊不知其實是另一個階段的開始，而且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開始。

談到這裡，我想提一段題外話。我們小時候都讀過有關公主、王子的童話故事，故事中的男女主角，往往歷經千辛萬苦，最後終得結合。作者就寫著：從此，他們兩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直到永遠。完。許多年輕人，也許小時候多讀了這類故事，因此就以為，找著一個心目中的公主或王子，乃是人生最幸福美滿之事。他們不僅對自己的另一半有著公主或王子的期望，並且以為只要能結合，人生所有的不完滿、不如意，都能藉此得著補足，更以為就此即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事實果真能如此嗎？現實生活中找不著什麼公主、王子的，而且都是些有缺點、情緒常變化的凡人；而結婚，亦不過是人生另一階段的開始。男女雙方在結婚時固然相愛，但是彼此來自不同的生長環境，要在一個屋頂下共同生活，每天所接觸的，不再是琴棋書畫、談情說愛等雅事，而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等現實瑣事，因此得花下許多自製、包容、適應的工夫，必得用心經營、培養、灌溉，才可能保有不渝的感情與幸福的生活。我很欣賞基督徒婚姻的誓言，各位可能也聽說過，牧師為新人祝福，並請他們遵守如下的誓言：「從今以後，無論環境順逆、貧富貴賤、疾病健康，我要協助你、支持你，直到永遠。……」

是「開始」，不是「結束」

能在芸芸眾生之中，找到一個可以相依相伴、攜手共渡此生的伴侶，當然是件美事，值有嚮往，也值得追求；但是，除了要「找」一個合適的伴侶，更要努力去「做」一個合適的伴侶。不只是在順境中彼此分享，尤要在逆境中彼此扶持。為伴、為侶，其要義即在此。因此，結婚，是人生另一個學習與努力的「開始」，而不是一個「結束」。

同樣的，進大學受教育也是一樣。

目前國內教育制度的不盡理想，使得青年學子必須經過十二年「寒窗」，才得以進入較為輕鬆愉快的大學生活。所以有許多孩子，自小就被灌輸：「目前努力用功是必要的，等考上大學就好了」的觀念，這種想法支持他們度過小學與中學階段；果能考上大學，繃緊的心弦立刻為之放鬆。許多青少年心中想望著大學生活輕鬆的一面，比如：不用穿制服、可以留髮、可以開舞會、可以交異性朋友、可以參加各種社團活動……等，殊不知大學堛滷M業教育，實在是另一個學習階段的開始。進入大學，青年學生可以擺脫考試的陰影、教科書的束縛，擁有一把得以進入知識學問博大精深殿堂的鑰匙，為未來擔任工作與貢獻社會所需的知能，打下基礎、做好準備。

如今我們的社會，已愈來愈開放，只要是真有學問、有本事的人，都會有出人頭地的機會；相對的，這也是一個競爭激烈的社會，若沒有真本事，或是不能隨著時代的巨輪迅速前進，往往有了機會，也可能會失去。所以說，我們必須拿實力來證明自己，必須以工作的成果，來爭取我們想擁有的一切。

人世間或有一時的僥倖，但不會有永久的埋沒。在日常生活中用心觀察，往往會發現確實如此。

君子不器，真才不會被埋沒

論語上說「君子不器」，「不器」的語譯有不少，但我特別喜歡：「有才德的君子，是無法以人為的範圍限制住他的」。在目前這個公平、開放的社會裡，我相信不會有長久的「懷才不遇」，如果有實力、又肯努力，一定會有嶄露頭角的一天。問題在於，當機會來時，你準備好承擔了嗎？所有與職務有關的毀譽、責任，你也都有信心與決心擔負起來嗎？我常看到一些臨事不懼、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朋友，無論職務有多高、多重，他都想要，也都大而化之地敢於欣然就任，真教人替他捏把冷汗。萬一事情搞砸了，不是當事人「引咎辭職」就能解決問題的。很可能誤了自己、團體或國家大事。

我在美國做學生時，曾經去過加州的優山美地（Yosemite）國家公園，在高山空谷中，竟看到從石縫中、大石頭下，冒出一棵蒼鬱綠樹，在那樣惡劣、艱難的環境裡，一棵植物能長得如此茂盛，其生命力真值得讚佩。我們人如果有求上進、力爭上游的意志力，就像大石頭阻擋不了那些樹的生長一樣，長官、環境也都壓不住你，就怕我們妄自菲薄或自暴自棄。我始終相信，真正有實力的人，社會必會為他留有一個好位置。

所謂「實力」，不僅指專業的知識與技能，也包括生活的知識、做人處世的態度、與思考判斷的能力。

我們都是學社會科學的，所從事的工作，難免與人打交道，因此對人性、人情，必須有所瞭解，否則所有的研究與施為就可能架空。但這絕不是鼓勵你們講求人際關係，而是希望我們都能明白古人所說「洞澈世情皆學問」的道理，而願追求誠懇、包容、成熟、睿智、幽默、溫厚的風範。

以天地為師，在生活中學習

各位中間有許多將來可能進入政府機關服務，尤其要懂得掌握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分寸。簡單地說，我們一定要有理想與目標，它可能是最完美、最高貴的；但是，在執行與推動的過程裡，也一定要弄清現實環境與人性的侷限，這樣，我們就會懂得由大處著眼，由小處著手，以理性、中和、智慧的方式，循序漸進，逐步推展成功。

生活的知識與思考、判斷的能力，必須由多方面累積、增進，諸如：廣泛涉獵、用心觀察與思考、多請教、多討論，並常作歸納整理的工夫，久而久之，自能分辨其中的是非高下，而為自己建立一套正確、縝密的思維方法。

記得當年我在行政院擔任秘書職務時，常有機會陪同院長——也就是現在我們的總統經國先生——四處訪問，有一回，院長到達南投縣民間鄉，當地農家有不少兼營洋菇的養植，可以看到許多菇舍，經國先生想進去參觀一下。

我們一行下了車，走過泥濘的道路，正要走向菇舍時，菇舍的主人出現了。他足登膠鞋、手持鐮刀，正從田間工作回來。他遠遠看到經國先生，先是加快腳步走過來，然後把鐮刀放在路邊，直到要走到經國先生身邊時，他脫下工作手套，誠懇、恭敬地與經國先生握手，並鞠躬致意。

「吾不如老農」，正是我當時的感想。一位鄉間老農，能那樣恰如其份地表現應對進退之儀，令我相當讚佩，也深覺從這位農友身上學到了許多。

累積、增益生活智慧的方法，不必全靠書本，生活中的萬事萬物，都可為學習的對象。古人說「以天地為師」，就是這個道理。

我想進一步解釋一下，我們為什麼要懂得「生活」？直言之，就是天地之大，你要懂得在其中找一個適合的「位置」——一個安身立命的所在。

無所用心，一事難成

我知道一些年輕人，在進入社會工作後常常跳槽，甚至輕易改行，不肯據所學、所長作持久的發展；不僅自己無法留下累積的成果，別人對他也不太敢信任。這可能是整個國家社會的損失。他往往覺得：這個環境不適合我，那個環境我不適合。至於究竟什麼才適合？究竟想做什麼？想發展成怎樣？恐怕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甚且未曾用心去想過，像這樣「無所用心」，怎麼可能擁有一份安定、有意義的工作與生活呢？

因此，我以為，我們必須及早弄清自己想做什麼、適合做什麼，我們應該及早培養對自己負責的習慣。前面我說過，如果個人所知不足、所慮不周，可以多讀書，多向師長父執請教、多和朋友討論，務必弄清自己的興趣、性向與長處，這樣因勢利導，才能事半而功倍。

除了弄清自己的性向之外，也要弄清大學埵U科系課程的安排如何，以及畢業後要從事的工作又是如何，比方說：需要什麼樣的條件、要接受什麼樣的磨練等等，必須實地去打聽，弄清楚自己有興趣、有信心去承受，才選擇它。

目前升學競爭激烈，不但導致惡補的問題，同時也戕害不少青少年的身心。根據最近一項調查資料顯示，七十學年度國小畢業生有九七．四％進入國中，國中畢業生有一九％進入普通高中，普通高中畢業生雖約有五二％進入大學，但升學競爭之激烈，較諸國中之升高中更有過之。並且由於大量高中生不能依志願進入所希望的大學科系，造成心理上的挫折與調適的困難，對青年學子個人而言是一種不幸，對社會而言，則可能是造成不安的一個來源。

不管聯考技術如何改進，熱門科系總是大眾追求的目標，儘管常予加額錄取，仍不能全部接受所有想進去的學生。例如理組的學生多以醫系為第一志願，社會所鼓勵、所強調的，不論是價值觀或實質上的，甚至於「神話式」的，似乎都在把青年學子往這條路上推，比方說，大家都認為醫生賺錢多、社會地位高、妻子可能提供千萬陪嫁等等，這些都在無形中鼓勵青年學子擠那醫生之「梯」。

適才適用，事半功倍

從事某種行業，賺錢多，社會地位高，誰不願意？然而，人的價值，不該取決於個人的容貌、財勢、名氣或風雅；價值判斷的取向，應該在於工作中心情的恬適、滿足、愉快，與對國家社會的貢獻。所以說，與其為名為利扭曲自己的性向與才華，不如以發揮才華為著眼點。所謂「天生我才必有用」，發揮才華，始能對社會有貢獻，才會活得有價值、有意義。某人的才華是在音樂或文學方面，那麼，學音樂、文學正是適才適用，若放棄音樂、文學而勉強習醫，使我們的社會徒增一位落落寡歡、醫術泛泛的醫生，又有何益？

我們的社會有太多的人在擠窄門，拚命攀爬他們心目中的「天梯」。社會上有所謂高貴的行業，大學堣]有所謂熱門科系，人人往時髦的路上擠，擠不進再求其次。其實走向成功的階梯不只一條，人人都擠在少數的幾架梯上，難免有人擠不上而摔了下來，使多數人可能有不得志的感覺，以至從事的是自己心目中認為次等的行業。這樣的人一方面不尊重自己的工作，一方面又有極強的挫折感；如果社會上出人頭地的好比是浮在海上的冰山，水面下不知有多少抑鬱不得志的人，生活與工作都失敗了，是多麼可悲！

毋庸諱言，目前的大學聯招制度未盡合理，可能有興趣的科系考不上，偏考上過去沒想到過的科系。這時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如果實在難以培養興趣，就設法轉系，甚至不惜重考；但務必做好該做的準備，以免兩頭落空，白白浪費一年。二是設法培養興趣，祛除心中成見，以沉著冷靜的態度來面對那些課程，說不定就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轉變，且有良好的發展。

責任豈可轉嫁

說到這裡，我還要強調年輕人一定要盡早培養對自己負責的觀念。目前社會上有個很奇特的現象，就是常把「責任轉嫁」。比方說，如果發生了一個犯罪案件，就會有人發表評論，指出這不只是獨立事件，犯罪者個人並不須負全責，而是：家長不夠關心、學校教育失敗、社會風氣不良、傳播界渲染、甚至國家也有責任……等，於是又有許多人大發同情心，認為罪犯其實也是個「受害者」……。這種現象我實在不敢完全苟同，當然，形成犯罪的原因很多，我們理應深入瞭解，潛心檢討，並設法改進，不能視為單獨事件而無動於衷；但是，犯罪者本身也絕對有該負的責任。人長大了，就得對自己的行為、抉擇與前途負責，而不該有推諉的餘地。因此，任何一個犯罪事件案發後，社會輿論反應的本身，即對全民具有教育作用；「責任轉嫁」或「責任公攤」的現象，對社會各界、尤其是青少年，會有壞的影響。

也因此，我常對青年朋友說，前途，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要靠你用心去經營、去創造，絕對沒有什麼僥倖，也無可諉過他人。

前面我說過，考大學時，其實我的志願與性向不在理工，但為了不違背父親的心意，我勉為其難地應考。結果不幸落第。

我思索了許久，深感不能被這次失敗就此擊倒，但也不能再這樣「傻讀」下去，因為這可能使我們父子二人再承受一次打擊。我決定設法說服父親，我想第二年改考文組，我想學外交。

說服父親，我採取的是和平漸進的方式，沒有和父親爭執，也沒有鬧離家出走或絕食抗議，我只是不斷地向父親「進言」：行行出狀元，不論學文法或理工，只要肯用心、肯努力，一樣能對國家、社會有貢獻。

有一回我想到了一個例子，就對父親說，學文法的人不見得比理工差，林肯紀念堂固然是由學土木工程的人設計建造的，此堂因建築宏偉、堅固，亦將留存久遠；但被造堂紀念的，還是學文法的呀！

我舉這個例子告訴父親，並非少懷大志，以為自己學文法的話，有一天也可能當個偉人；而是在說明行行業業都可以有成就、有貢獻。

經不起我再三的蘑菇，大約當年我所舉的例證也還算有理、有力，父親終於軟化了，同意我轉考文組。

我提出這段個人的經歷，旨在說明人生許多的轉變與機遇，往往是靠自己去爭取的。但除了有爭取的意志與信念之外，還要懂得使用正確的方法，也就是說，必須建築在智慧的基礎上。即使是年紀很輕，亦不該一味的屈從或只會無理取鬧，因為那樣不但無法改變情勢，且顯示你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務期找著「安身立命」的所在

我們在弄清自己想做什麼、適合做什麼之後，接著要培養工作與生活的知能、智慧，這樣日後才能使職業與事業合而為一，在這個位置上求發展、有貢獻。這就是我們可以「安身立命」的所在。這個位置不必很高，不必聞達，也不必有很多錢，但是我們可以在其中感覺有意義、有價值，能夠開心、滿足，就是最可貴的了。

找到一個自認為可以「安身立命」的位置之後，這仍然只是個開始，而並非結束。在現代競爭激烈的社會裡，由不得我們悠遊輕忽，所以我們不能光是去想：「嗯，這個工作適合我做、我也喜歡做」就夠了，我們還必須想盡辦法做好它，然後愈做愈精熟，愈做成績愈好，這樣才能產生真正的價值感，而非自我陶醉式的滿足。

我主張培養一種職業的尊嚴，也就是敬業的精神。不論做那一行的工作，也不論職務的高低，我們都應該以一種樂觀、進取、敬謹的態度去從事。

做人要記得「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工作也是一樣。同樣是在做導遊，有人覺得自卑，認為自己總是在侍候人，在重複同樣的介紹詞，覺得毫無意義；有人卻做得興致勃勃——在國內時，覺得自己能向那麼多外國觀光客介紹我國的風景名勝、民俗文物和建設實況，深感有價值；到國外時，覺得自己能為國內出去的觀光客介紹外國的風情，自己也藉此增進了語文與見聞，亦深覺有意義。這樣自己做得開心，別人看得也開心，以後如果有什麼好機會，別人自然會考慮到他。

做什麼，就得像什麼

說到這裡，讓我再為你們說段故事。

當年我在美國讀書時，有段時間在加州柏克萊大學圖書館打工，我擔任的是中文書籍的卡片抄寫工作。記得當時抄卡片是按時計酬、而非按件計酬，但我仍是盡量求快、求好（抄得端正而正確），館方交給我的工作，我一下就做完了，然後主動去問我的上司，有沒有其他的事要幫忙？對方看我熱誠可感，就讓我去整理舊卡片。

舊卡片是學中文的美國人依樣「畫」出來的，有的畫走了樣，連我這個中國人都看不懂，也猜不出，只好把書找出來，重新抄寫和整理。一個暑假下來，因此多讀了不少書，雖然未及細讀，但以後有人來借那些中文書時，我已可說出書中大致的內容與列架何處。上司對我的「傻勁」頗為欣賞，後來就改派我擔任「參考員」的職務，職務調整了，工作比較不呆板、枯燥，待遇也提高了。

這段打工經驗，我始終牢記在心，因為我曾把一件小事當做大事辦，主動、積極、用心地做，不僅使我的實質收入增加，也增益了不少知識，在物質與精神上，可謂皆有所獲。

一個行業、一個職位，能否受人尊重，主要還是在從業人員的工作態度與績效。在如今這個分工細密的社會裡，行行業業都重要，都可以有不同的貢獻，每一個堅守崗位、常作盡其在我奉獻的人，我們都要尊重他、感謝他。

在我所服務的機關裡，常會看到兩種年輕人，一種人比較沒有責任感，也沒有榮譽心，他們忒過自謙、妄自菲薄，遇事總認為自己位微言輕，不必發表意見，甚至也根本沒有意見。年紀輕輕的，就失去了赤子之心，什麼責任也不想負，久而久之，長官當然就不敢信任他，他也就非得凡事請示不可了。

另一種人就可愛得多，他們積極進取，敏於任事，他們信任自己、也尊重自己的工作，並且在工作中懂得汲取經驗，與增益不足之處，這樣，長官、同事自然也就信任和尊敬他。久而久之，經管的即使是「冷門」業務，也會被他「炒熱」，使同事能和他一樣幹得十分有勁。如果有高升的機會，自然非他莫屬。

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

所以說，千萬別看輕自己所讀的科系，也別看輕自己所從事的工作。只要肯勤奮、用心，小路亦能拓成大道，多少同行能因此蒙惠，而整個國家，亦因此能得到更均衡、更蓬勃的發展。

古人說「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年齡漸長，就愈來愈能領會這個道理。這兩年來我有機會參加新聞、外交人員特考的口試工作，有些考生，對於國情、國際局勢、甚至我們和日本還有沒有邦交……都搞不清楚，真令我詫異萬分。顯然他們還未弄清所想從事工作的性質，也還沒有準備妥當，別人怎麼敢把責任交賦予他呢？

我以為，年輕人心中應該有「夢」，但「築夢」的過程要踏實，且在理想成真前要有吃苦的心理準備。必須要有純熟的職業技能、高度的服務熱忱和敬業樂群的精神，才能在工作中享受樂趣和價值感。我想，這比聞達榮顯更重要。

古語有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獨善其身」可能是建立自我過程中一個必經的階段，「兼善天下」以服千萬人之務，更是我們應追求的理想。但是，我們無法否認，人有上智、中資和下愚之分，某些天生不平等的侷限，人為的努力很難完全克服。其實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每一位緊守崗位、默默耕耘的人，就是對國家有貢獻的好國民。

最近我在報上讀到一篇短文。作者寫到他有一天坐上計程車，司機先生和他聊天，告訴他：「我家兄弟姊妹書都讀得很好，也有好的工作。只有我高中都沒畢業。但是我不偷、不騙、不搶、也不靠別人，我要自立更生。目前開計程車，存夠了錢還可以從事其他行業。」接著他又說：「目前這個社會，沒有一把刷子是不行的，一定要有學問、有本事才行。……不過，一把刷子還不夠，還得有骨氣。每個國民都有這兩把刷子，國家就一定有希望。」然後司機先生問作者：「您老先生在那兒發財呀！」作者回答：「我從來不想發財，我只希望有這兩把刷子。」

雖是司機、乘客對答，其間亦有深意，令人感動。真學問、真本事、外加有骨氣，司機先生亦懂得尊重，知識分子豈可輕忽？

設定目標，復講求達成目標的方法

然而，人人都嚮往成功，成功卻非唾手可得。光是閉門造車，不會有多大效果；在執著努力之餘，還得講求方法。最近我讀到一篇譯文，文中提到成功的人須具備一些條件，信手拈來，願與各位共勉。

文中說到：成功的人衝勁十足，在達到目標前不歇腳步。他們享受責任。而且主動尋求責任來證明自己的能力。他們深知成功絕非偶然，而是靠經驗，他們願意去做別人不願做的事。他們常常看、聽、學，因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胸襟不開放的人，新觀念就很難進入。他們追求新觀念，相信「求變」是成長與突破的基礎。他們不說「不知道」，不知道，就去找答案。他們眼看前方，相信不做好手邊工作的人，就無法發展自我。他們懂得利用錯誤，除了幫助自己不再犯錯，也幫助別人避免錯誤。他們不急著搶功，總專注在開創明日的天地。他們不打獨仗，知道別人也重要，懂得團隊合作。他們知道老天不欠他什麼，反而覺得對社會、人類、世界負有責任，相信只要盡全力去做，老天自有回報。他們對工作狂熱，總比別人多走一步，不僅不會成天巴望下班，並且願意盡全力多做事。他們為自己設定目標，並且常自動提高標的。他們不推卸責任，任何小錯都勇於承認，而且願意接受應得的處分。他們認為工作是特權而非苦差使，深覺有服務的機會，生存才有意義。他們對自我要求嚴格，心中常存自設的品管標準。

說到這裡，你們大概已能瞭解我提出「人生有夢，築夢踏實」的用意——人生一定要有美好的理想與抱負，但在實踐理想的過程裡，必須充實自己，講求方法，這樣才能享有「夢想」成真的滿足與喜悅。

為實踐理想而獻上了自己

話說當年與中共作戰而慷慨成仁的前期校友，想必對國家、對民族懷抱著美好的「夢想」；而後他們選擇獻上自己的一切，作為實踐這個「夢想」所踏出的一步路。今日的我們，對整個國家與民族的前途，應該也有一個美好的憧憬。我們很幸運的是目前不需以身相殉來實踐我們的理想，但我們必須在各個崗位上盡心獻力，竭盡所能地壯大自己，使敵人不敢、不能犯我，也使我們有能力作表率、樹榜樣，以吸引敵人向我們學習，這就是我們的理想：「統一中國，使全中國人民同享自由、幸福生活」的具體實踐。

直言之，今日我們的努力奮鬥與精勤耕耘，不只是為我們這一代；從利害的觀點來看，或許是「何必呢」。但是一個心中有「夢」的人，不自私，不短視，他期望整體的繁榮與壯大，期望下一代能比這一代過得更好，能擁有更多、更好的發展機會，因此十分樂意付出，並且願意去研究怎麼樣的付出，才能真正對「夢想」的實踐有益。

如今國家的處境艱難，各位同學大致也知道。我們所僇力以赴的，就是希望子子孫孫不要再受這百年來的戰亂與屈辱之苦，希望他們都能昂然活躍於國際舞台之上。這是一個美好的「夢」，只要我們懂方法，又肯奉獻、力行，我們一定可以使「夢想」成真！

我們的國家，就是靠許多有奉獻心志的人，犧牲奮鬥而締造成功的；靠許多人的耕耘、付出，而鋪出了前進的軌跡。當年在川西壯烈成仁的先期校友，他們在荷著槍上戰場時，一定未曾想過自己，未曾想過家人、親友，甚至他們可能也沒有想到自己所屬的學校，他們所想到的，一定是「大我」——我們的國家，他們為多難的國家，毫不猶疑地獻上了自己的一切。

因此你們可以明白，人生有「夢」，是好的，但「夢想」的境界、追求的目標、嚮往的層次，則有高低。為「大我」著想的，終比成日惦記著「小我」的人，更值得我們尊敬與懷念。

著眼大我，提昇境界

然而目前有多少優秀的年輕人，卻只知道關心一己的「前途」。聽說近來校園內許多有意義的活動，都因乏人參與而顯得十分冷清；聽說唯有關於留學和就業的座談，才被大家認為是「有用」的，而樂於出席。國家、社會、學校中有多少事，竟然引不起同學們的興趣和關心？這是多麼令人憂心的現象。我又聽說某些在國外學業、事業有成的人，不僅對祖國不關心，並且再三標榜：我只知道在本行上鑽研、求發展，我不懂政治，我也沒有什麼政治立場。

是的，是不一定要關心政治，也不一定要有政治立場，我們可以標榜自己客觀、中立，但是至少要愛自己的國家，要關心國內的現況與各種事務，並且要看有沒有獻上一己之力的機會。

談到「小我」與「大我」的權衡取捨，我想特別指出，年輕人應該培養開闊豪邁的氣魄與胸襟，千萬不要流於偏狹、短淺。並非一己的利害才叫「小我」，社會上有一些喜歡劃小圈圈的人，刻意謀求個人或各種小團體的利益，我以為都不可取。

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任何小團體，必須隸屬於大團體中，必要大團體繁榮興盛，小我與小團體才有存在與發展的可能。因此，並非小團體不該存在，而是說，「小」與「大」相權衡、相取捨時，應該取「大」而捨「小」。

因此，同學、同鄉、同宗、同業………等關係，固然能拉近彼此的感情，各種聯誼組織也有存在的意義，但終歸比不上整體——國家——的發展，更值得我們關切與付出。

你們可能聽說過，有人以為居住在小島上的人，未曾見過崇山峻嶺、名湖大澤、草原萬頃、大漠無垠……等壯闊非凡的景象，並且因島上可耕地與資源有限，在與人爭地、爭資源的競爭下，漸漸變得目光短淺與胸襟狹窄，島上人民的思想觀念與島上的建設發展，在著眼點上常取近、取小，而不知取遠、取大。

要有對歷史，對全局負責的胸懷

經我這麼一說，或許各位也會覺得，對的，凡事應往長遠看，應為大局著想。殊不知，對一個觀念認同容易，實際做來卻又相當困難。

目前我們雖然偏處於臺灣一島，但是這個島，正如本期「遠東經濟評論」所說的：「像是十九世紀初期的英國，政治的民主，隨著經濟、社會的進步而欣欣向榮……」我們目前在島上從事著各方面的建設，所努力以赴的，並不只是為了使這個地方發展興盛，使此地的居民過更好的生活；我們目前所做的建設與奮鬥，主要為了給全體中國人一份希望、一個榜樣，我們須對悠長久遠的中國歷史、與千千萬萬的中國同胞負責。我們希望中國能統一起來，在有廣闊的土地、美麗的山川、豐富的資源、為數極眾的同胞、悠久的歷史……等條件的配合下，重建一個自由民主、富強康樂的統一中國，使得所有的中國同胞，都能在國家的庇護下，共存共榮，同過幸福、美滿與榮耀的生活。

令人遺憾的是，有那麼一小撮人，有偏狹、短淺之嫌，他們汲汲營營、高聲疾呼所爭取的，仍然是小我、是局部，而不是整體。他們只想到目前，只想到一地的偏安，而缺乏向歷史、向所有中國人交待的胸懷。

我這樣說，或許會令這些人感到不悅，他們或許會說：當然嘛，你們想回大陸！是的，我們是想回大陸，但這並不只是對故鄉、對大陸錦鏽山河的一份依戀，因為事實上我們這一代來臺灣時還很小，對故鄉已沒有多少印象；相反的，由於在臺灣生活了卅幾年，對這兒倒有一份深摯的感情，並且這些年來在臺的建設發展，我們多少也付出了心血和力氣。但是，我們仍然企盼整個中國的統一，為了國家民族整體與久遠的發展！不論那美好的果實我們這一代是否享受得到，我們都願意為它奮鬥不息！

比中共更中國，比臺獨更臺灣

這些道理你們一定都懂，只是有些年輕人過於「現實」了一點，他們不喜歡等待、不喜歡盼望，只喜歡抓住眼前一些實際的東西；他們因此也不愛思考，無意用心去分辨與取捨，許多似是而非的觀念，就這樣產生，並傳播開來。

如今我們在臺灣的建設，無論就所本的精神或實際的施為來看，都正如美國南伊大一位留學生最近寫信給我時所提到的，是「比中共更中國，比臺獨更臺灣」，中華文化的命脈，全體中國人的希望，都在臺灣。

中共政權如今常用以驕恣世人的，是壯麗的山川，是悠久的文物，多少外國人看得目眩神迷，欽羨不已。但是，那都是全體中國人的財產，是歷代祖先胼手胝足、蓽路藍縷地耕耘、開拓所留下的成果。中共何德何能，豈能代表中國？豈能代表中華文化？卅多年來，中共竊據那樣一片錦繡大地，管理那麼多的資源與人民，他們的所做所為，對歷史、對全體中國人交待了什麼？

今天海外許多華僑與國際人士，對於大陸上的中國人，及從大陸到海外的中國人，幾乎都投以一種憐憫的眼光，認為他們過的是低人一等的生活，沒有自主的意志，且與現代人的行為習性頗有差異；而對我們居住在臺灣或從臺灣出去的中國人，則認為要比大陸同胞幸運得多。甚至有些臺灣出去的留學生，在面對大陸留學生時，流露不該有的優越感，使得大陸留學生產生一種屈辱和自卑之感，我們聽說後，真是既同情，又感嘆：這實在是我們中華民族的悲劇！

這個悲劇產生的原因，各位都很明白，是由於臺灣海峽兩邊的土地上實行了兩種不同的制度。由於我們的制度與思想體系才適合中國的本質，才能與中國優良的傳統文化脈絡相通，而中共的制度和意識型態則完全相反，因此，比較起來，我們所代表的一切，才是真正屬於中國，事實上也是真正愛中國、真正能代表中國的一個體制。我和各位，是為這個理想而一起奮鬥的戰士，因此可以說，我們「比中共更中國」。

珍惜「同船共渡」的情緣

中共政權、中共的制度、中共黨徒，是我們所反對的，但中國大陸的土地與人民，卻仍與我們有著相牽相繫的血緣關係與深厚情感。然而，有少數人既乏遠大理想，又昧於現實，以為既然我們反對中共，乾脆把與中國大陸的關係全斬斷吧。臺獨意識、臺獨主張由是產生。

我們之所以反對臺獨，在精神層面，因為這是對歷史、對全體中國人不負責任、難以交待的想法；在實際層面，此說也根本行不通。臺獨無論是從理想的層次來看，或是從現實的可能性看，都是獨不起來的。

我們都是中國人，已經一起在這條船上待了卅幾年，已經建立了同舟共濟的深摯情感，所謂「百世修來同船渡」，這份情緣難道不值得重視與珍惜？為什麼要以狹隘的地域觀念來離間與分化？

就我個人來說，我雖不是生於臺灣，但卻長於臺灣，至今已卅多年，像這裏的許多人一樣，這是我們一生中待得最久的地方，這裏的風土、民情，甚至大街小巷、各種產物、吃食，都與我們生活密切相合，成為生命中不可分的一部分。我們不止是以此地作為安身立命的地方，而且也把此地作為發皇滋長的一個起點。

目前居住此地的同胞，無論是光復前來的，或是光復後來的，大家都是從大陸來的；多年來彼此通婚、共事、同學……的結果，已結下了血濃於水的情緣。我們期盼臺灣繼續安定繁榮，希望臺灣永遠不受外來勢力的侵害，跟此地土生土長的同胞同樣殷切。

我們今天保鄉保土的方法，乃是從大局著眼——確認偏安不能自保，確認沒有民主自由的中國大陸，就沒有安全繁榮的臺灣。舉例來說，一個屋子裏的人，如果絕大多數被強徒所屈服，剩下少數自由的人，一味只採守勢，而不謀求扭轉全局，則這一部份人的自由，也難以長久保持。

我們今天在臺澎金馬一隅撐起解放全中國的自由大纛，而絕不苟同臺獨的主張，絕不是舍易就難，捨捷徑而走曲徑，實在是我們看清了只有挑重擔、走曲徑才能達到我們的目的，完成我們的理想；走捷徑只是一條走不通的死胡同，而且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基本上我們比起臺獨來，才是真正愛臺灣，真正有心維護臺灣的安全，真正能為臺灣找到未來發展的道路。因此可以說，我們「比臺獨更臺灣」。

為國家許下此生

如果我們的人生有理想、有目標，且不昧於現實，肯於腳踏實地的去執行、去推動，工作與生活必然樂觀、進取、有意義，必然懂得為維護「大我」而盡心獻力，就無暇為「小我」爭執不休了。

記得我當年在政大讀書時，學校所教給我的，就是如何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如何竭智盡忠為我們苦難的國家多奉獻、多服務；而並不曾要我們日後多為學校、為校友做些什麼。

我相信這種著眼於「大我」，不計較「小我」的觀念是正確的。構築於「大我」上的理想與目標，必然較為高貴、美好，值得全力去追求，去實踐。

同學們，紀念川西事件，提振政大精神，實不必「陳義過高」，我們只要時時記取努力扮好人生每一階段的角色，心中常存「大我」的觀念，有理想、有抱負，又肯腳踏實地去實踐服務的熱忱與奉獻的心志，這樣就「雖不中，亦不遠矣」了。

我始終感謝大學四年中，母校給予我的培養與教誨；我也感謝各位學長和學弟、學妹，這樣看重我，讓我在今天回來和大家見面。這使我更要時時提醒自己，做任何事時，都應秉持原則，全力以赴，俾能不辱沒母校，進而做一個能為母校爭光的校友。

目前的我，實在只不過是站在實踐當年服務心志的一個起點上，因此，請各位時時督促我，指正我，要我在工作崗位上，竭盡所能地貢獻所學與所長。

然而，請不要問我能為母校和校友做些什麼，請鞭策我，讓我為我們苦難的國家和全體同胞，忠誠、精勤地奉獻全人、全心和全意志，直至生命止息！

謝謝大家。祝大家健康，進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