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跡牯嶺街
在光華商場走入歷史前夕,讓我們回過頭來,看看它的滄桑演變。
民國63年3月11日開幕的光華商場,最早是以銷售舊書為主,還兼賣字畫及古董,攤商主要是來自牯嶺街的舊書攤業者,還有遼寧街、安東街的違建攤販。
據目前仍在牯嶺街銷售舊書的松林書局蔡老板表示,牯嶺街舊書攤崛起於民國34年,當時傳說是一位范先生因為經商失敗,跑到牯嶺街做起買賣舊書的生意。由於生意不惡,慢慢地吸引別人跟進。民國50年左右,十餘位退役軍人一齊到這裡來開店,使得舊書攤的陣容更加龐大,口碑傳出,生意也愈做愈好,不少人還因此發了財。
到了民國57年,舊書攤增至58家,攤位的頂讓費高達5萬元(當時可以買一間郊區小公寓),而且有錢也未必買得到,可見它多麼搶手。舊書攤的顧客,從大學教授到小學生,各個階層都有,還有外國來的觀光客,其中以日本人最多。長期下來,牯嶺街成了台北市最有特色的街道之一。導演楊德昌日後還拍了一部名為《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的電影,場景就取自這裡。
早年由於大批軍民隨國府來台,隨身帶著的家傳寶物有不少流落出來,於是牯嶺街舊書攤不時能弄到整箱絕版書,還有齊白石等大師的真跡、世家大族的純金香爐等,吸引各方人馬前來尋寶,當然,買到假貨上當受騙的也不少。
迢迢遷徙路
牯嶺街離台大、師大不遠,附近還有建中、北一女等學校,因此不時有學生上門,再加上慕名的愛書人,使這條全長不到五百公尺的街道經常擁擠不堪,不但嚴重影響交通,對市容也不利。於是當時的台北市長張豐緒向擔任行政院長的蔣經國報告,準備全部逐散。
但蔣經國認為,舊書攤生意興隆,表示閱讀風氣良好,應該妥善安排才對,怎麼可以說拆就拆?也因為蔣經國的指示,幾個月後,牯嶺街、遼寧街和安東街一帶的攤販,被安置在松江路陸橋下兩層樓的光華商場,並成為有照攤商。
光華商場開幕時,由蔣經國親自剪綵,此事傳為美談,攤商對「小蔣」都很感激。光華商場初期生意並不好,主要是地理位置欠佳,空間又小,到了夏天,整個商場宛如一個大火爐,又無空調設備,熱氣加臭氣薰得讓人受不了,嚇跑了許多愛書人。也因此,市府在租金上還打了折扣,每個月只要四、五百元。之後,光華商場的環境慢慢改善,同時增添衛生與空調設備,二樓開始以骨董及電子材料為主。
到了民國80年代中期,舊書攤沒落,退居到樓下的最後面角落,而以銷售電腦3C產品為主的店家則儼然成為「新霸主」,再加上八德路周邊區域,形成台北市最大的電子產品商圈。外傳光華商場的年營業額高達百億元,但三十多年來,平均每月租金漲幅只有1000元,讓市府平白流失可觀的收入。
龍蛇雜處色情窩
在此同時,一向在地下活動的盜版光碟「大補帖」和各種色情出版品開始大量浮出台面,充斥在各個角落。這些多半是以圖片為主的雜誌、書籍、漫畫及光碟等,嚴重戕害青少年,也讓這個一度充滿文化氣息的舊書攤及古物商圈,一夕之間變了調。為了遏阻這股歪風,台北市政府曾和警方聯手出擊,三天兩頭到光華商場臨檢。
據市府當年一位多次前往取締的邱姓官員表示,由於店家很團結,為了逃避取締人員,他們出錢僱用眼線,定時守候在街角,只要發現「可疑」人物,立刻回來通風報信,「他們使用不同密語,再加上大聲呼喊,設法提醒店家注意!」
據瞭解,店家最常用的密語有:「淹大水囉!」、「火燒厝」、「吃飯囉!」、「向前走」等。一聽到示警,商場內的攤商立刻手忙腳亂地移動起來,大家不約而同拉下鐵門,暫停營業。不明就裡的顧客還弄不清楚發生何事時,立刻有數位便衣打扮的取締人員,分別從各個角落闖進來。但由於行動曝光,取締人員時常無功而回。
邱姓官員說,色情光碟暴利驚人,包括竹聯、四海、華山等各大幫派都來參一腳,為了搶地盤流血鬥毆時有所聞,取締行動更是極端危險。「取締時最忌匹馬單槍,稍不留心就會惹禍上身,所以每次行動都是七、八個人一組。由於擔心被眼線識破,事前還要喬妝一番,儼然是一場諜對諜的工作。」
期待光華商場變裝
色情出版品並不因警方取締而銷聲匿跡,主要是利潤高,店家捨不得這塊肥肉。2004年初,光華商場還有4家店舖因為販賣色情商品遭台北市市場管理處收回,之後市場處公開標租,結果得標的年租金平均高達100萬元。如今光華商場拆除了,新建的資訊大樓即將取而代之,以3年一租的情況來看,新大樓的攤位租金恐怕還不止於此。
事實上,為了避免熟客流失,許多攤商不願遷離到臨時安置區,早在一年前就開始進行附近商圈的搶店大作戰,臨著八德路的精華店面甚至喊價一坪200萬元。
可以想見,未來八德路商圈依舊繁榮,新的資訊大樓也盛況可期,只是民眾擠在狹小空間裡尋寶、殺價,甚至躲警察的樂趣,恐怕將一去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