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擔起生活的擔子
蘇南成談起他的童年時說:「我彷彿並沒有童年,因為我小時候都在做大人的事,甚至在操大人般的心。」這也是他今天特別重視台南市的兒童教育,努力想給小朋友們一個快樂童年的主因。
蘇南成於一九三六年出生於台南市。他的父母結婚之初,意志很強,都很努力工作,希望下一代能過得好些。但很不幸地,他父親做過裁縫、賣過煤炭,都沒有賺到什麼錢,生活過得很艱苦。他父親有一陣子甚至離家謀生,一年後回來,卻顯得更加潦倒。整個家就全靠母親咬牙苦撐,擺攤賣米乳、杏仁茶,勉強圖個全家的溫飽。
身為長子的蘇南成,從小就得分擔貧窮所帶來的憂勞。八歲時,他就隨著父親賣地瓜糖;也曾耍拳招攬顧客賣舊衣;大清早一個人沿著台南市街頭叫賣豆腐、油條;挑著家中院子種的絲瓜到街上叫賣;在深夜幫父母照顧米乳、杏仁茶的攤子……,這樣一直做到大學畢業。這期間,他也曾做過中廣台語播音員及家庭教師。
至今他母親回憶起當年的苦日子,總是嘴上笑著,眉頭皺著,欣慰又心疼地說起她的大兒子,在小小年紀就幫她挑起照顧三個弟弟的責任,也會自動幫她洗衣、掃地、煮飯。她當年甚至每天給蘇南成十二元買菜金,由他負責採買與烹煮。他也會分配弟弟做家務,使母親完全無後顧之憂。蘇老太太說:「他很有大哥的尊嚴,卻也很懂得愛護弟弟。有好吃的、好玩的,一定留給弟弟們。一直到今天,他還是一樣。三個弟弟對他是又敬又愛。」
受到嚴格的教養
蘇南成從小就很倔強,也很有好勝心。他父親更是以斯巴達式嚴格的教育教養他,比方說,第一天上幼稚園回來,他父親要他唱唱學校教的歌,他不會唱,父親就狠狠打他一頓,要他以後一定要好好學。第二天回家,他就會唱了。
在那個時代,送小孩上幼稚園是很罕見的,但蘇南成的父親對子女的教育非常重視,再窮也要設法讓他們上學讀書。此外,蘇南成對童年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父親教育他們不准向別人服輸,服輸就要挨打;不准不守規矩,不守規矩也要挨打。
他的一位幼稚園同學潘元石說,童年時代的蘇南成很活潑、好管閒事又愛打抱不平。潘元石記得他自己上幼稚園的第一天,他母親把他送去就走了,他看不見媽媽,急得哭起來。這時,坐在旁邊一個黑黑壯壯的小朋友跑過來安慰他。那個小朋友就是蘇南成。
讀三民主義啟發政治興趣
從幼稚園到小學、到中學,蘇南成一直是守規矩、肯用功的好學生,雖然平時得協助父母挑起生活的擔子,但從不耽誤功課。
在他讀高一時,有天他在自家絲瓜棚下,流著眼淚讀完了三民主義。他發覺書中所闡述的,正是他心中一直嚮往著的境界。因此他除了開始特別認真研習三民主義課程之外,也希望自己能參與成就理想境界的工作。漸漸地,他長大了,意識到如果能夠從政,應可有助於實現自己的理想。
現實環境卻似乎不允許他做這方面的夢。高中畢業後,當時還沒有大專聯考,他同時考上北部、中部、南部的三所大學。由於家貧,他只能就近選擇台南成大會統系就讀。畢業後,他先後擔任過教師,也在報館、遊覽公司工作過,他一直很賣力地工作,期望能改善家庭生活,減輕父母的負擔。從政的夢,只有暫時擱在一邊。
競選市議員,步入政壇
在他二十九歲那一年,他意識到自己實在割捨不下一直醞釀於心的從政心願,正好當年台南市第五屆議員打算集體辭職,他打算出來參加補選。但後來議員辭呈被駁回了,補選取消。而他競選參政的念頭,卻因已動了心,再也按捺不下了。
第六屆台南市議員選舉時,他出馬參加。當時他既沒有什麼經濟基礎,也缺乏民眾基礎,他抱著「初生之犢」的精神,決定跨出這第一步。他一個人騎著腳踏車,拿著麥克風,獨行俠似地四處發表政見,比起其他候選人的聲勢,他顯得十分單薄,但仍有不少市民為他的新作風所吸引,所以最後他以最高票落選,真個雖敗猶榮。
他有了競選經驗,也逐漸建立了知名度,後來兩度參加市議員選舉,都以最高票當選。八年的議員生涯,使他深入瞭解全市的各種問題,也使他與市民的關係打下良好的基礎。而後他自忖時機成熟了,就在眾多好友的支持下,出來競選市長。
競選市長,踏上從政新里程
民國六十二年首度出來競選市長時,因為所屬的中國國民黨有意提名他人,他不惜脫黨參選,後來被開除了黨籍。民國六十六年,他捲土重來,結果成功了,心中自是欣喜無比,打算好好施展抱負。
當選市長之後,他父母卻不以為有什麼了不起,並且因為奉行中國人的傳統觀念:「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執意不肯搬入佔地八百坪的市長公館,他們跟蘇南成說:「當市長再神氣也不過四年,不可得意忘形。」因此,蘇南成至今仍跟父母及最小的弟弟住在窄陋的老屋裡,睡的也是一張長沙發,因為他的書房太窄,實在擺不下一張床。
雖然身為市長,在父母眼中,仍是一個需要操心的孩子,尤其是他至今單身未婚,更令父母為之煩惱,還得照顧他的衣食問題,甚至每天都要替他燙襯衫與擦皮鞋,蘇南成一再婉拒,父母仍執意要做,彷彿在向他提無言的抗議:「你究竟什麼時候才結婚成家呢?什麼時候我們老人家才能把這些事交給媳婦做呢?」蘇南成對自己至今未婚的解釋是:「婚姻之事可遇而不可求,我不是不想結婚,但至今未遇到一個能瞭解我、配合我、心靈能產生默契的女子,我又沒有時間去四處尋覓,只有打單身了。但是我從來沒有形單影隻的孤寂感,或許,我已經和台南市結婚了。」
「權宜措施」實有不得已之處
這位與他所摯愛的家鄉締下白首鴛盟的市長,常令市民為台南市的發展而慶幸得人,但他的「權宜措施」,仍不免遭人議論。他的一位同事統計,四年下來,他的權宜措施達三萬多件。
蘇南成說:「市政的推動,在法令規章與現實需要之間,有時頗難兼顧。我在處理行政事務時,或為爭取時效,或為因事製宜,有時不得不採取權宜措施。但基本上我一定不違法理,只是有些行政法令因時空的變遷,已不符實際需要,在來不及修改前,我只有不惜抵觸了。」「但我之所以敢這樣大膽地做,是因為從來不曾為私利,都是為了整體市政建設的發展。時間的證明、事實的考驗,我相信終可獲得外界的諒解。」
至於一般市長感到頭痛的議會問題,他也從不為此煩惱,因為台南市府會關係很融洽,他與議員們也相處得頗好,議員們對他一心建設台南的赤忱很能諒解。但台南市畢竟是個古老、保守的都市,某些從政者觀念較舊或心胸較窄,對蘇南成的諸多構想,常抱質疑態度,甚至阻擾一些計畫的施行,蘇南成自己說:「我只好再跑快一點,讓他們來不及拉…反正一切為公,我問心無愧……」
熱心推動國民外交
除了市政工作之外——他對許多事務都很熱心參與;對推動國民外交,亦不忘盡心盡力。在他任內,台南市已與六個外國城市結盟。如有外籍人士來台南訪問,他必定盛情接待,務使對方有賓至如歸之感,並且一定要引導外賓深入瞭解古都台南的傳統文化與民情風俗。
他也曾隨市長訪問團訪美,除了爭取友邦人士的瞭解與支持外,舌戰左派與台獨分子時最受矚目。一提起那些在國內生長、受教育、卻長年旅居國外,而又喜愛批評國內政治的留美學人,他神色就激動起來。他說,如果不把台灣變成自己的根,當然不會有獻身的想法;身為過客,永遠無法改變現狀,也永遠只能扮演一個過客——一個不務實際、不深入的批評者的角色。他自己積極參與國家建設,也希望見多識廣、學有專長的留學生能多多回國服務。
與執政黨相處融洽
很多人對於蘇南成以脫黨競選成功,如今是無黨籍身份,卻能和執政黨合作無間,覺得很不可解。有很多外籍記者也紛紛到台南市,就這個問題訪問他。
他們最常問的兩個問題是:「當年為何要退出國民黨?」「執政黨有沒有阻擾你的施政?」
蘇南成有時會當面笑他們的問題幼稚,對自由中國認識不夠。他說:
「國民黨在選舉前,進行黨內提名活動,就如任何一個政黨一樣,是理所當然的。另外,國民黨決策當局所標示的宗旨也都是大公無私的,只是在傳達至基層後,難免因人為因素而有了偏差,但這在民主先進國家也會有這種情形發生。當年我因地方黨工人員不支持我,不得已而脫黨競選,這也可算是一種『權宜措施』;但我當年反對的,是一小批黨工人員,而非整個國民黨。我在競選時清楚說明自己脫黨參選的原因,並呼籲地方黨部速作改革。我想民主政治最可貴的地方,就是我們有言論的自由,那怕反對執政黨、批評執政黨,也能為大家所接受。更令我個人欣慰的,是我的批評和呼籲多少產生了效果,執政黨方面確實將地方黨部作了一番整頓與革新。」
「現在台南市市黨部的黨工人員和我相處得很好,我們常常找時間就各種問題進行溝通,彼此很尊重、很信任,他們從沒有無故阻擾我施政。事實上,上級單位和市民所關注的,是我能提出什麼有益台南發展的建設計畫和可行措施,而不在於——我是不是一個國民黨員。我的長官們和上級單位都是對事不對人的。」
蘇南成在當選市長後沒有「自絕於人」,他以理性的態度和有關單位與長官相處,因此合作無間,成為美談。
在執政黨方面,有感於蘇南成在就任市長後,確實全力推動台南市的建設,且令台南市民普遍感覺滿意。在「建設地方、為地方民眾謀福」的大目標下,彼此心願一致,執政黨自也以開闊的胸懷,不但不予阻擾,且給予大力支持,共同為台南市的遠景而奮鬥。
本次縣市長選舉,執政黨在台南市亦採開放競選,黨內未提名人選與蘇競爭,使他得以順利連任——民主政治「有容乃大」的精神,就此落實於他方之上。
不求立竿見影之效,盡心做好打樁工作
他已經當了四年市長,台南市民打破先例,再給他四年。但他仍然很急,說:「要逐步重振古都台南昔日的聲威,該做的事不知有多少!這八年任內,我得做很多整頓與奠基的工作,絕不能短視,求立竿見影的效果。我要好好做完打樁的工作,好讓下屆市長容易接手,可以在既有的基礎上續求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