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我一眼──蘇比克退燒之後

菲律賓台商總會在中秋節前夕舉辦的「旅菲台商中秋晚會」，席開五十幾桌，「大家長」駐菲代表羅致遠與六百多位台商及眷屬齊聚一堂，美酒、佳餚、摸彩，還有歌聲助興，好不熱鬧，一時之間，台商們似乎忘卻了身在他鄉。

「鼓不鼓勵台商來菲律賓投資？」在「望月想你」歌聲的陪襯下，菲律賓台商總會會長黃勝雄語帶保留，他說：「菲律賓風險大，我的財產去年縮水一半！」

中國國際商業銀行馬尼拉分行經理陳初也指出，在不景氣、匯率波動中，銀行政策也轉趨保守，中國國際商銀在馬尼拉光是兌換損失就達三億披索（合六百萬美金）。

治安不佳對菲律賓的殺傷力更大。

駐菲代表羅致遠表示，到職九個多月來，已發生一位台商被搶、一位王姓台商被打死、一位台灣來的遊客被綁架撕票等案件。「菲律賓的治安不改進，台商來此投資的意願會降低，」羅致遠指出，無論在任何場合，只要有機會與菲國總統或地方首長接觸，他都會提出加強保護台商安全的要求。

另一個影響投資意願的問題是──工潮。最近裕隆菲律賓廠正發生勞資糾紛，工人鬧罷工。羅致遠為此親自打電話、寫信給菲律賓勞工部長及貿工部長。勞工部介入處理之後，罷工雖然停止，但勞工改鑽法律漏洞，由罷工轉為怠工，情況仍在持續中。

四年前，台灣日立帶了十家協力廠進駐蘇比克灣，該廠年產六萬台冷氣，六成回銷台灣，去年已開始出現盈餘。

最後淨土

所幸，治安惡化與罷工潮並未波及台灣政府參與開發的「蘇比克灣工業園區」，此地堪稱菲律賓唯一的「投資淨土」。然而，這個當年政府為鼓勵南向而投資開發的工業園區，卻未如預期般順利。

「開發遭遇瓶頸與大環境有關，」蘇比克灣開發管理中心副總經理陳熙龍指出，一九九六年，蘇比克灣工業園區第一期一百零五公頃的土地，出租率已高達百分之九十五，但不幸遇上一九九七年金融危機席捲東南亞，銀行緊縮銀根，許多廠商一方面融資有問題，一方面也不看好市場，因而紛紛退出。

好不容易東南亞風暴漸退，去年下半年，又遭逢全球經濟不景氣，加上台灣風災、水災、美國九一一事件，使得蘇比克灣工業園區近年的招商進行不利。

至於已經進駐蘇比克灣的台商，他們的情況究竟如何？

目前在蘇比克灣工業園區共有三十一家台商，其中包括兩家銀行。

「廠商決定投資是經濟因素，」陳熙龍強調，雖然當年政府在蘇比克灣的宣傳上發揮了很大的助力，但是企業自己會評估、衡量，不會盲目地配合政府的政策來賠錢。

中國信託商業銀行蘇比克灣分行副總經理陳昶泓指出，當初董事長辜濂松配合政府的南向政策，在蘇比克設立分行，提供園區台商融資及金融匯兌服務，一開始園區登記了一百多家台商，但是在東南亞金融風暴之後，都被大陸吸盤給吸走了，即使如此，中國信託在蘇比克依然出現盈餘，已經進駐蘇比克灣的台商現況，也還不錯。

「再看我一眼，別急著說再見……」蘇比克灣地理位置優越、風景宜人、進出口免稅，比起幅員廣大的大陸另有優勢，台商不必將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宏眵臚@大

宏硉嶉葳姨t──緯創資通可以說是蘇比克灣工業園區的「標竿」，宏眭熙]廠帶動許多廠商跟進，而今緯創資通的出口額佔整個蘇比克灣區出口額的七成，是菲律賓總出口額的百分之二•一。

雖然緯創資通撤廠、轉移生產線的傳聞不斷，但事實上，它是宏皏球最大的廠，「我們目前的主力在此，也沒有撤走的計畫，」總經理王志宏說，一九九五年起，宏硒N開始在海外尋找製造基地，選擇在蘇比克灣設廠主要還是看好此地的優勢。「蘇比克灣離台灣最近，菲律賓工人素質較高，又能以英文直接溝通，再加上蘇比克灣是自由港等因素，」王志宏說，在菲律賓，選擇蘇比克設廠就沒有錯。

緯創資通主要生產宏眭熊妍O型電腦及桌上型主機板，傳聞中、菲斷航事件讓材料、成品完全靠空運的緯創損失慘重，甚至傳出撤廠的打算。王志宏指出，斷航時，緯創將部分產量轉移到專事生產桌上型電腦的廣州中山廠，並以部分空運改採海運、材料存量增加等方法因應，「成本較高，但不至於因此撤廠。」

生產行李箱拉桿的賀凱實業在蘇比克灣設廠八年，總經理蔡誠獻稱讚此地員工英文好、有創意，去年將設計部門也轉移過來。

南洋浪人？

台安電機公司也在一九九六年開始進駐蘇比克灣，一九九七年十月開始生產，到去年四月達損益平衡，開始賺錢。

台安電機執行副總經理吳錦章指出，公司將部分勞力密集、少量多樣的產品移到蘇比克灣廠生產，主要產品為馬達的保護開關，產品百分之六十五銷日本、百分之三十五銷台灣。

吳錦章坦承，到蘇比克設廠前沒有來考察過，只是因為董事長黃茂雄支持政府的政策，如今政府的南向政策無以為繼，讓他們成為「南洋浪人」，董事長也指示他們做好評估，一旦無法生存就做好撤資的準備。「其實，只要實實在在好好做，政府鼓不鼓勵無所謂，」他依然樂觀。

賀凱實業總經理蔡誠獻對於在蘇比克灣設廠一事，至今「無怨無悔」。他指出，十六年前就已經計畫外移，也到大陸廈門、廣州考察過，但因地陪政治意味太濃而作罷。八年前政府鼓吹南向，心想有政府作後盾，應該不會錯，於是轉移到菲律賓蘇比克灣設廠。

賀凱實業一個月生產十萬台行李箱推車，主要外銷美國、歐洲。蔡誠獻表示，自己來此設廠八年，「台面下」的支出不超過二十萬台幣，如果在大陸設廠，當不止此數，而現階段大陸的薪資看似比菲律賓低，但他預估不超過二、三年，大陸的營運成本就會高過菲律賓。

四年前，台灣日立帶了十家協力廠商到蘇比克灣設廠，生產冷氣機。廠長丁光雄指出，蘇比克灣廠年產量六萬台，初期百分之六十回銷台灣。去年台灣日立蘇比克廠已開始有盈餘，但丁光雄直言，菲律賓廠的生產品質確實比較差，品保投入比較大，生產效率也只有台灣的七成。

緯創資通是目前宏硉妍O型電腦的生產中心，目前該廠有兩千多名員工、三班制作業。

廠房即蒙古包

總括而言，蘇比克灣是一個「自由經濟特區」，可享有免稅的優惠，適合產品走外銷路線的廠商。

通關快速也是此地的優點之一。緯創資通總經理王志宏指出，此地通關之快速，台灣都比不上。由於蘇比克灣是自由港，二十四小時通關、任何時間出貨都沒有限制。「我們中午十二點從新竹出貨，第二天早上三點就到蘇比克灣的工廠了。」

當然，「孤島」也自有其缺點，缺乏材料來源及上、下游廠是台商面臨的問題。「我們在材料競爭上就輸人家，」王志宏指出，台灣掌握了電腦業大部分的材料，目前緯創的材料來源還是得由台灣進來。

台灣日立蘇比克灣廠的原材料也都必須從台灣進口，廠長丁光雄估算，關稅加上運費，材料成本提高了百分之二十到三十。

對賀凱實業而言，最大的困擾則是配套問題。由於蘇比克灣區缺乏上、下游廠商，必須採「一條龍」式的生產模式，否則很難生存。

但菲律賓最為投資者詬病的還是治安及工潮問題。由於蘇比克灣是過去的美軍基地，目前五、六個進出口都有管制，外人進出必須要登記。住宅區也都設有警衛，治安情況十分良好。至於令投資者聞之色變的工會組織，目前在蘇比克灣尚未形成，蘇比克灣工業園區也積極、努力地防堵。

台商對工會組織尤其戒慎恐懼。「只要工會一成立，立刻移轉到越南，」賀凱實業總經理蔡誠獻說：「廠房就是蒙古包，哪兒有水哪兒去！」蘇比克灣的台商們紛紛表示，此一最後防線一旦防堵無效，將立刻撤出蘇比克灣。

台商回流蘇比克？

蘇比克灣開發管理中心一方面設立「意見箱」、「福委會」，加強與菲律賓基層員工溝通外，也輔導台商一切遵守菲律賓的勞工法，努力促使勞資雙方和諧，以防止工會組織猖獗；另一方面則積極招商，希望壯大台商在蘇比克灣工業區的力量。

「蘇比克還有努力的空間，」陳熙龍說，他有信心在未來一、二年內會有一波台商來蘇比克灣設廠。他指出，蘇比克灣周邊的條件越來越好，鄰近日本所屬的工業區去年進駐三家大廠；填海造地建貨櫃碼頭即將在二○○五年完工；連接北呂宋、中呂宋的快速道路將連結蘇比克、克拉克等工業區，這些對投資廠商而言都是「大利多」。

陳熙龍透露，近來持續有台商來蘇比克考察，其中九成都在中國大陸有過投資經驗，「畢竟菲律賓是法治，而非人治的地方，」陳熙龍相信，台商回流的現象將在蘇比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