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式的思考
「當我用日文創作時,就會完全進入日文思考模式。」李琴峰青少年時,受到日本卡通以及動漫的吸引,15歲開始自學日文,進而修習日文及閱讀日本文學,短短十多年間,已然深深領悟日本文學的精妙。「每一種語文都有它獨特的地方。」語文不僅僅是一種溝通工具,本身更是值得深入探究的寶典。日文的斷句習性、語序、換行方式,都和李琴峰自幼使用的中文截然不同,必須完全融入日文的語文邏輯,才能作出精準感人的表述。對一個非母語的創作者來說,確實是一項挑戰。
2017年初試啼聲就獲得第60屆「群像新人文學獎」優秀作品的《獨舞》,在台灣聯合文學出版社的邀約下,李琴峰以她深厚的中文素養,出版了中文譯本,嘉惠台灣不識日文的讀者,得以在「濃密黑暗裡」,窺視到「一縷微光」;隨後亦將入圍「芥川獎」的《倒數五秒月牙》譯成中文版,而此次得獎的《彼岸花盛開之島》中文版,預期未來也將在讀者的期待中面世。
「翻譯我自己寫的書,當然是最能了解作者原創的旨意。」同時從事翻譯和寫作的李琴峰,遊走在兩種語文間,歡喜自在。「畢竟我是在台灣受過語文教育的,也讀過中文系。」在台灣成長的李琴峰,並未因為學習第二語文,而對母語有所生疏。反而在轉換間,更能體會母語的博大精深。「相對來說,日譯中,還是比較輕鬆。」
「我最早接觸的中西世界名著,都是兒童版。」出生在一個交通不便的偏遠農村,李琴峰的父母傳承「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古訓,十分重視子女的教育。在資源相對貧乏的鄉下,為孩子準備了大量的圖書。國中升學主義的壓力下,閱讀更是李琴峰唯一的出口。
「高中才接觸到純文學。」從張愛玲到白先勇到簡媜,李琴峰像海綿般,盡情吸收,「簡媜的《水問》,對我有相當程度的啟發。」綿密的思緒,開啟了詰問辨析的視窗。「大量閱讀是精進的不二法門。」李琴峰坦承《獨舞》的敘事文體,受到邱妙津的影響,「寫《獨舞》的那段時光,剛好才重讀完《鱷魚手記》。」而賴香吟的《其後》,更是讓李琴峰悟透「治癒」的真義,催生《獨舞》的創作。日本作家中山可穗一系列深刻描述女同志的戀愛故事,啟迪李琴峰由不同的視角,檢視同志文學創作的奧妙。
「小說裡出現的地點,美國、中國、雪梨等等,都是我親身去過的。」藉由旅行中的體驗與觀察,汲取寫作的養分。即使是虛構的小說場域,也要融入田野調查的認真確實。《彼岸花盛開之島》中,因為融入多種語言,成為日本文壇頗受重視的創新,也源於李琴峰對語言的天賦及鑽研。「我對聲韻學很有興趣。」她感謝知識的養成,給予她創新的本錢。
「我除了雙修中日文學,也對社會學很有興趣。」進入台灣大學,在視野宏觀的知識殿堂裡,讓李琴峰對性別、女性主義、社會學的想像,激發了深入探究的契機,這些都成為日後創作和翻譯的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