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過希臘的人,永遠難忘陽光、古城和澄藍的愛琴海;就好像到荷蘭的人會對風車、木屐、鬱金香,留下深刻的印象一樣。
但在這些浮光掠影之後,還有那些值得回味的呢?
藍天襯托著世界聞名的雅典娜神廟,圓挺的白柱,整齊劃一地站著;六個「少女門廊」耳頸邊垂下的一綹秀髮,支撐著石殿。陽光從石柱的縫隙中射出,亮閃閃地躍動。
這是風景明信片上的希臘,也是一般人習知的希臘。
傳統希臘舞由一種古老東方樂器——薄熱齋伴奏,跳起來動作誇張、節奏明快。(陳淑美/希臘國家觀光局提供)
看管地中海的大袋子
廿年前國人對希臘接觸相當少,一般印象,不外「位在巴爾幹半島」、「是個文明古國」……,幾乎脫不出教科書的範圍。
真實的希臘突立在巴爾幹半島的南端,像個大袋子的地形隔出了愛琴海、愛奧尼亞海及地中海,向西北走去,可望見阿雨巴尼亞、南斯拉夫、保加利亞等東歐共黨國家,東北則是歷史上宿怨頗深的鄰居土耳其。
希臘政局近十年來一直很不穩,國內兩大黨——社會黨與新民主黨相互抗衡,內閣年年改組。改組行動多發生在六月,西方政界稱為「六月政潮」。
希臘政局的變動,深受世界各國矚目。因為在地理上,它是地中海的門戶,看管著進出地中海的北非、中東、南歐與東歐商旅,也是歐亞非三洲的咽喉。
一般人對希臘的地理特徵,印象或許遠不及對它在西方文化上的淵源深刻。
Mikonos島上的房子,都漆著一張大白臉,因為白漆可反射地中海上過強的陽光。(陳淑美/希臘國家觀光局提供)
靠觀光吃飯
希臘文明始自西元前二千四百年到一千兩百年間。原來居住在希臘南部的克里特島人,經由愛琴海吸收了上古時候名噪一時的小亞細亞文化,學會了制銅、發展出數學,有了商業。
今天西方文明,以至於世界文明中所熟見的圓柱型建築、人體美學的比例、人性化的古劇,乃至於幾何定律、民主主義、極權理論……,無一不是從希臘建築、雕刻及古哲學中孕育出來的。
也就因為如此,每年總有七百萬以上的觀光客,抱著尋根的心情,湧向全國人口還不到九百萬的希臘,一睹這個有「西方文明搖籃」之稱的古國丰采,希臘也因之成為歐洲主要的觀光國之一;每年一半以上的外匯收入,都有賴觀光。
希臘人輪廓分明,個個長得像雕像。(陳淑美/希臘國家觀光局提供)
買一艘船建一個王國
希臘的船業舉世聞名,是另一經濟源頭。已故的船業大亨歐納西斯就是希臘人。他曾說:「給希臘人一艘拖船,有頭腦的話,三年內他會擁有一支船隊。」
歐納西斯的說法強調了這個典型的海上民族對海的駕馭能力。如今,希臘擁有一千八百萬噸商船,為世界之冠。在海外的希臘人,尤其是一些擁有上百萬噸貨輪的大船東,每年固定的補貼政府、繳交稅金、賺取外匯、提供就業機會。但大部分希臘人還是以農維生,葡萄、橄欖、煙草是主要作物。
以往我國赴希觀光的人很少。民國卅六年以前,到過希臘的人還不到二百個。「那時,每個赴希的中國人,都有可能在中希交通史上留名」,希臘在台辦事處代表程家瑞開玩笑地說。這種情況等到民國六十八年「希臘共和國對華貿易促進會」成立後,才有了改善。
民國六十八年,希臘取消我國人民赴希入境領事簽證的規定,只要在其駐台辦事處辦理入境手續,廿四小時內就可取得簽證。在無正式邦交國家中,只有希臘這樣做。
這樣一來,赴希人士激增,六十八年開始,觀光客的總數從四千、七千跳到了去年的一萬。
今年四月,有生意眼光的荷蘭航空公司,看準了希臘航程是個可以開發的處女地,協調中希航局開闢了每週一班,由台北直飛雅典的新航線。從此,中國與希臘這兩個古文明的交流,有了直接的通路。
愛琴海島上典型的景觀——藍天、白屋和戴著大圓帽的小教堂。
天藍得像顏料
荷航開闢的新航路,以台北為起站,途經曼谷、中東杜拜,直飛雅典,以阿姆斯特丹為終站。大部分觀光客的目標,當然是最後兩站:希臘與荷蘭。
雅典給人的第一個印象,是天藍得像廣告顏料。同樣引人的,則是以希臘南部為主,距離雅典不到四小時車程的古文明廢墟。
這個為希臘人稱為「古典之旅」的行程包括:雅典衛城(巴特農神廟)、奧林匹克舊址、阿波羅神廟,與邁西尼城等,已囊括了希臘文明的精髓。
參觀古蹟可能是很單調的,但希臘的旅遊業者卻有辦法使它活起來。
在雅典的衛城——巴特農神廟對面的山頭,亂石及廢墟環繞中,有名聞遐邇的露天劇場。在這兒,白天可縱覽現代雅典車水馬龍的市區;晚上俯瞰萬家燈火,別有情趣。
每年夏天,雅典國際藝術節在衛城劇場演出。平時則每週三天定期演出聲光(soundand light)劇。
聲光劇雖名為「劇」,其實並沒有任何劇碼或演員。暗夜中,觀眾坐在山頭的劇場上,望著由強光打在對面山頭上的殘坦斷柱,聽一男一女緩緩道出這些古蹟的歷史。襯著輕柔的交響樂,五顏六色的燈火掃過殘壁,當天空一輪明月昇起,雅典城的歷史氣氛更濃郁了。
在碼頭垂釣,鬧中取靜,別有情趣。(王慧堂攝)(王慧堂攝)
陽光、海鷗、愛琴海
除了古蹟,希臘的海上風光也十分有名。愛琴海上閃爍如珍珠的白色島嶼、浪漫的愛琴文化、地中海蔚藍的天空、藍白相間的海浪及美麗的沙灘,口碑在外。每至七、八月的熱浪時節,沙灘上滿是從歐洲來度假的弄潮人。
希臘人頗能善用資源,近年還興建了不少遊艇碼頭及觀光旅館。膾炙人口的海上之旅,就是一般人俗稱的cruises,通常是駕著一艘與電視影集「愛之船」相仿的遊艇,縱遊地中海。每到一個島,遊客都可以下船遊歷,航行時,則徜徉在船上的游泳池、圖書館、運動房、遊樂室間。也有不少人認為在甲板上曬太陽是最大的樂趣;愛琴海上的陽光明亮卻不失其溫柔、涼涼的海風輕輕拂來,白色的海鷗振翅飛舞,享受不盡的詩情畫意。
對這些都沒有興趣的人,海上的日子也不寂寞。船上細心籌畫的節目,像音樂會、迪斯可秀、乓乒球比賽……,把時間塞得滿滿的,晚上還安排有「希臘秀」。
舞台上,二位男舞者盡情地跳著,手臂高高抬起,雙腳或一躍達半人高、或順著節拍旋轉,輕鬆的舞姿、簡單誇張的動作,卻因為節奏強烈的琴鼓聲,使舞者愈跳愈快,直到只看到二團人影在台上跳躍、旋轉。最後舞者還會走下台來,與觀眾共舞,把狂歡氣氛帶到最高潮。
許多來自台灣地區的觀光客,看希臘秀時,總覺得舞者的模樣、音樂的節奏似曾相識,後來才想到原來台視「五燈獎」節目曾經請希臘歌手在電視上表演過;中視報告氣象時的音樂,也採用自希臘民族歌謠。
綠野中緩緩運作的風車,是荷蘭獨有的景觀。(陳淑美/希臘國家觀光局提供)
將驕傲和大家分享
希臘固然觀光資源原就豐富;用心經營,才是成功的真正原因。
對於民間邀訪的國外團體,希臘政府訂有優待辦法,所有行程、住宿全由主管觀光事務的最高行政機構——國家觀光局安排。這個機構是與希臘外交部相同等級,由內閣直接指揮,可見希臘政府對觀光的重視。
國家觀光局每年固定撥出經費,邀請外國團體到希臘玩賞遊歷,「目的只是將我們的驕傲告訴大家」,希臘國家觀光局的斯起亞達微笑地說。
這兩年,希臘觀光局透過其駐台辦事處,已經多次邀訪國內工商、旅遊及新聞團體。而這些投資,已可從國內赴希人數激增看出成果。
此外,從一些生活起居的小事,也可看出地主對遠道來客的體貼。
在旅館裡,觀光客可以輕易地找到印刷精美的觀光手冊,裏頭載明了從一天到半個月的旅程設計,供短期停留或長期居留的遊客參考。
旅遊小冊還提供:全天候的遊客專線電話號碼、食宿需知、觀覽提示及地圖,還有很清楚的費用明細表,遊客只要在飯店報名,隔天就可參加活動。
希臘的電車營業到午夜三點,為夜遊的觀光客省下不少錢;不想參加旅行團的,可三兩友人結伴,坐賓士3000cc的「觀光計程車」;觀光餐飲店,解決口刁不慣外食觀光客吃的問題……,感覺起來,到這個國家,觀光客的需要相當受尊重。
荷蘭的田園,像極了一幅印象派油畫。(陳淑美/希臘國家觀光局提供)
荷蘭是歐洲門戶
希臘是地中海的門戶,荷蘭則是歐洲的門戶,這兩年因為阿姆斯特丹與台北通航,使兩國的距離好像一下子拉近了許多。
地圖上,從北歐斯堪地那維亞半島看下來;滑過冰島、丹麥、瑞典、挪威,就可找到荷蘭。它的東邊是西歐強國西德,南臨另一個「西歐小國」比利時,北邊隔著「世界上最忙碌的海洋」——北海與英國相對。
希臘與荷蘭,一近南歐,一瀕北歐,緯度約差十度。從希臘乍臨荷蘭,最不能習慣的,就是一熱一冷的天氣,除了氣候外,兩國的產業結構,一以農立國,一為現代化工業國家,也有些不同。
水鏡中十八世紀的古堡,有著鮮明清麗的容顏。(陳淑美/希臘國家觀光局提供)
騙人的鄉野景觀
當我們驅車來往於荷蘭西部的大城小鎮間,公路兩旁盡是平穩而安靜的河流、五顏六色的船家(boat house,住在船上,以船為家的荷蘭家庭),以及兩岸長滿花卉的田野風車,尖頂斜屋、有著同樣風格的別墅,荷蘭迷人的,就是這樣的田園景觀。
但事實上,在田園景觀之後,隱藏的是一個地狹人稠的工業國家。荷蘭面積三萬三千平方公里,人口一千三百萬,兩者都和台灣相仿。主要的經濟活動包括外銷歐洲各國的造船、機械、化學製品,以及乳酪、肉類、啤酒與農產品加工業。
荷蘭的勞動力人口約佔全體人口的百分之四十,都集中在都市。但只有由海牙到鹿特丹的路上,才看得到高聳的煙囪,和架設高壓電線的鐵塔。從鹿特丹港內裝填著外來原料與半成品的貨櫃中,人們終於開始感覺到這個國家工業化的脈動。
不要讓「手掌」過肥
一個工業化國家,要維持生活環境的高品質,本就十分不易。而在荷蘭,舉目盡是青翠,也很難看到和台北一樣的交通混亂和空氣汙染;這固然與平原多、山地少的地理優勢相關,但維護的成績也不可忽略。
荷蘭如何應付工業化帶來的汙染,及人口壓力呢?
一聽到這個問題,阿姆斯特丹市政發展局公共工程部主任莫斯笑開了臉,「疏散呀!」他說。
依照他的解釋,荷蘭的發展目標,是將人口作手指狀分佈。也就是在沒有辦法阻擋的都市化潮流中,以免稅、融資等條例獎勵大廠商疏往郊區,或明令國營事業在遷移或擴建時,率先移至中小型城市等。如此一來,有如手掌的大城市就不會塞進過多人口,其它的手指也能得到均衡的發展。
一些為提昇環境品質所做的努力,如建立「綠帶」,也大致依照疏散理論進行。荷蘭政府現正在西部海牙、鹿特丹、烏特涅克市之間,推動綠地串聯的工作,希望將手掌與手指間的縫隙填充且相互連接起來。
在一本講解阿姆斯特丹市綠地規劃的小冊中,荷蘭人自稱為「自然的創造者」。實際上,荷蘭從一九七○年起,就以中央管轄的方式,接手各市鎮的綠化工作,禁建、禁砍、植樹、育苗,「十年樹木」的功夫,終於有今日每人可享有十九點五二平方公尺綠地的成果;而在台灣,這個數字只有二點零八平方公尺。
最大的資產是人
在防治工業汙染方面,荷蘭也有一套做法。據荷蘭化學物質管制草案,化學原料從進口到加工出口,都經過考核,以減少流散。工業廢料則以水處理方式,在工廠集中地興建清理池,防止汙染擴散。
荷蘭政府還曾動用過一億七千萬荷幣(相當二億三千萬新台幣),清除阿姆斯特丹、鹿特丹外圍,及南部林德堡一帶的土地汙染,可見荷蘭人對自己生活空間的重視。
莫斯主任的一句話或可代表大多數荷蘭人的想法:「荷蘭人從不言小;從古至今,我們有的是能適應環境、改造環境的人民,荷蘭人不會被淘汰的。」